那夜,雨下个不停,如同怨妇的眼泪掉个没完没了。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雨点打在窗外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对面山坡茂密的松林间,偶尔传来一两声无家可归的野猫凄惨的叫声,这夜更显阴森恐怖。
我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雨点打在瓦片上,又沿瓦沟凝聚而下,不断冲击着地面。好似极具节奏感的摇滚乐,刺激着我每一根大脑神经,使思维异常的活跃。这样的夜,只能是孤独者更孤独、寂寞者更寂寞,如同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说孤独其实也并不孤独,孤独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孤独是至少还有雨声、猫头鹰的哀鸣陪伴;说寂寞其实也不寂寞,寂寞是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可牵肠挂肚的人,不寂寞是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永远藏着那些不能遗忘的人和事。
那事,也是发生在一个雨夜。今秋总有人惹老天不快,今儿不知是谁又惹了老天,阴沉着脸泪就流个没完没了。我的心情也不觉沉重起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与其这样煎熬不如索性起床,打开电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网友的留言:“我就要解脱了,这个可恶的世界!永别了,我最信任的人!”时间显示是:2011年9月27日23:45分。看看时间,即将0点,急忙中拨她的手机——关机!报警!但我不知她所居住的具体地址和门牌号。情急之下,我叫醒了熟睡的同事,借出了他们所有的现金,我怀揣五、六千元的现金,骑上摩托车冒雨赶往60多里之外的市区——她的租住屋。
她是我两年前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很不幸的女人。刚满20岁的她,就被老妈逼着嫁给了邻村一个家境富裕但她并不爱的男人。一年后,他们可爱的女儿出生了;再一年后,由于种种矛盾被丈夫毁容而离婚。就这样,她一个人离开了那带给她心灵创伤、阴影恐怖的家。在市区租了一间完全属于个人的能修复心灵创伤的小屋。她为了生活,在小餐馆做过服务员、在酒店做过清洁工、发过传单、推销过商品,最后在一服装店做导购至今。随着对她了解的不断深入,由最初的同情在不知不觉中演变为现在的关爱。对她的这些了解,只是一个表面,至于她在离婚的这六、七年里具体怎样,那是个人隐私、我无权过问。我能感觉到:每次和她在一起,她总是努力的拿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对待我。我很欣慰,作为一个朋友能做到这点就很不错了。我不想走入她的内心世界,因为她的内心如同我的一样,满是伤痕。我不是一剂良药,我不能完全修复她内心的创伤。在一次的聊天中,她说:“男人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只有你是真诚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一个男人可依赖和相信,唯一能使我有安全感的就是——钱。”我不依赖她,但我相信她,相信她的心是善良的,相信她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也许就从她离婚的那一刻起“男人”这个词在她人生的字典里的解释就变成了“恶魔”,而“感情”则成了“恶魔”诱骗她上钩的“饵”;在这鱼龙混珠、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历练六、七年,得出这样的结论很正常——
夜,还是漆黑一片。冰凉的雨水无情的打湿了我的衣服,头顶的雨水沿着脖子流进胸膛,那可沸腾、跳动不止的心却没有感到凉意;雨水沿着裤管汇聚鞋内也毫无感觉。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无数的雨点迎面打在脸上针扎般的疼,此时的疼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麻木。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以最有效的方式来挽救这颗即将消失的生命。挽救生命是一种责任,更何况我们已是朋友呢!
凌晨1时许,我终于到了她的楼下。抬头一看,她在4楼的小屋一片漆黑,不祥之感使我的双腿有史以来第一次发颤,努力地迈着千斤重的双腿爬上了4楼,艰难的抬起无力的胳膊敲响了她的房门。“咚咚”,没有人回应;“咚咚咚”,还是没有人回应。正准备撞门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谁呀!”
“我!没事吧?”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睡吧!"
此时,我深出一口气,浑身感觉轻松了许多。幸庆之后,又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哀怨、惆怅中:她一反常态,到底在玩什么呢?
我拖着疲惫的身心、迈着灌铅似的双腿,走进了一家宾馆。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拧掉那冰凉的雨水,蒙到空调上一件件烘干。什么也不愿想,瘫倒床上,一觉醒来,已上午10点多。
我带着早点,急匆匆的去找她,想探个究竟。她显然也刚起床,穿着睡衣,给我开了门。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对我说:“你傻呀!”我问道:“为什么?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呀,不说我们是朋友,就连法律也不允许。”她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要嫁人了。”我茫然的看着她,她又道:“这样的信息我同时发给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我想嫁之人,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一个就是你有义有情。但是,你傻呀!就你一个人相信了我的话。”我真琢磨不透“傻”对我而言是何含义?看着她是笑非笑的脸还有那双哀怨无神的眼,我不想再追问什么,只是无语。
那情,也许就此成了一个句号。那情,也许就此没了,但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伤感。那情,也许会伴随那有权、或有钱人,但我并不羡慕。只想默默的为她祈祷:“一生幸福!”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一个大约40多岁,西装革履、手拿公文包的男人肆无忌惮的走了进来。大声道:“你没事呀?我想你才不会那么傻。”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把百元大钞,趾高气昂的说道:“这5000你交房租吧,这3000你交网费吧,还有这5000你拿去买衣服吧。”说完,一叠人民币丢在了她的面前。我看着她阴沉的脸,能感受到她的心似乎在滴血!“你们聊吧,我好累,想睡会。”说完他脱掉自己的鞋,如同在自己家一样钻进了那还有余温被窝。看着他那老练而熟悉的动作,我似乎清醒了许多。
从那以后,她如同人间蒸发。电话空号,QQ永远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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