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山径，峰顶绿意丛生，百花为野，缭乱人眼。风意香甜，几许芬芳清语。书生一袭白衣，气质儒雅，跋山涉水，路行尽时，却见仙水溪池。
书生见水温气清，不禁捧起饮了几口，一时间，雾生云起，浑身惬意，飘然身轻。
待烟雾散去时，却见花簇秋千置于面前。秋千板上，女子轻纱盈盈，裙摆舞动，脚踝间系着的银铃发出清脆声响，女子赤脚，时而悠起，时而点地。再望时，樱唇皓齿，双眸灵动而皎洁。稚嫩白皙的皮肤，配上与风共舞的青发，轻盈若羽，世间仅有。
女子面色盈盈，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书生。而书生早已如痴如醉，面前的人，虽年华不过十四，但却宛如天人。最终，书生还是问出了口。
“你……你难道是仙子吗？”
“仙子？这片山野孤零而立，唯有我一人居住于此，为何你不说我是妖呢？”
女子目光含笑，灵气动人，令书生的脚步不自觉移去。
“这世上，怎会有那么美的妖，我叫芦原，你呢？”
女子面容依旧天真“凤颜。”
凤颜原为山野间的一只花妖，百年修行，化为稚女。百年来，无人踏上此地，而芦原，竟会是凤颜的有缘人。
那日，芦原述尽天下趣事，凤颜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很好奇面前的他，正处年少无知的阶段，却为何有如此学识。
凤颜此时并不懂得这些，只是嘟起樱桃小嘴“芦原哥哥说的，不过是繁华一瞬罢了，如果是我，我只求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哪怕只有一世。”
芦原望着面前的人，只是淡淡笑了“我自小游历四方，只是想有一日入朝为官，一展宏图。倾我所有，惠泽百姓。”
“这么说，芦原哥哥，是要离开这里了？”
芦原目色微沉，他懂得凤颜的孤独，才选择留在这里陪伴。但是，他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些时日，凤颜一直待他如兄，只是他的心思，却不仅仅只有这些。
见芦原沉默，凤颜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把扑进芦原怀中。如果这是注定，那便让时光多停留些时刻。凤颜突然的举措让芦原一时错愕，自然地，双臂也紧紧锁住凤颜。
凤颜只知芦原离开之日，便是她轮回之时，她是花妖，唯有生于此，灭于此，才可解脱，了却永生孤独。而芦原只知，凤颜并非寻常人，他若想与她长相厮守，就必须给她所有的幸福，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有所作为。
满山风舞，卷起落花，凤颜双足间伸出花藤，花藤跃起，惊散了满山的落花。
“芦原哥哥，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这是命中注定，你我别无选择。”
芦原一时有些震惊，不明所以。芦原不知，凤颜生于这片山野，便注定了凤颜终生孤独。若有一日，外人进入，便为有缘人。得其性命，凤颜从此便可终结此生，从此轮回。如若凤颜不肯下手，两人便自生自灭，死不复生。而这有缘人，究竟是有缘，还是有孽。
凤颜最终还是将花藤缠上了芦原的脖颈。
“芦原哥哥，来生，我只求，能再遇见你。”
芦原目光变得沉静，怜爱地望着凤颜的目光“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只要凤颜，不要哭。”
凤颜听此，再也抑制不住泪水，随即，双目轻闭，两行清泪滑落。花藤用尽所有力气，迷雾朦胧，两人将轮回往生。
仙境已逝，一切如梦。凤颜重生，落入孤苦家，亦是无父无母，形单十八年。僻静的书院，楼宇齐列，青瓦白墙，庄重而渊博，枫桥立于溪，源流不断。文人学子居于此，书屋林立，书籍堆如山。
凤颜为书杂女，自小受夫子庇佑，得居于此。闲暇之时，翻书阅典，自是身染卷墨香。那日，凤颜像往常一样给学子送去书卷。脚刚踏入门槛，便集聚了在场人所有的目光。此时的凤颜，一比十四那年，少了几分稚气，更添成熟之美。布衣钗裙，清纯脱俗。眉目如画，十分风雅。
凤颜对这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淡然走向过道，将书卷分给在座的每一位书生。行至一半，凤颜看见面前的人，不由停住了脚步。眉目熟悉，正如那年白净的书生。
“你，叫什么？”凤颜不由得问出了口，十八年了，她终于见到了他。
那书生晃了晃神，随即，双手作揖“小生，陆寒。”
凤颜柔柔一笑，这种感觉不会错，真的是他，终于，等到了他。
“我叫凤颜，我从未见过你，你大概是新来的，对吧？”
“是。”陆寒说着，目光始终未肯离开过凤颜。
“这些时日，我都会在藏书阁整理书籍，你若需要，尽可来找我。”
凤颜说罢，只是笑意地轻点了头，与陆寒告辞。继续将手中的书卷分发下去。
陆寒……凤颜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名字。那日，凤颜用百年修行，换得一世的凡胎和永生的记忆，无论多久，她始终记得，她的芦原哥哥。
凤颜离开后，陆寒心跳依旧难以平静，屋内所有人激愤的目光，他也完全顾不得了。
枫桥下，凤颜站在桥头，目光盯着过往的人。见到陆寒，目光突然一亮。而枫桥下的人，也望向桥头，都自以为凤颜的目光望向自己。一时间，桥下哄乱一片。而凤颜的目光一如平静，望着陆寒，一刻不曾移开。
陆寒抬眼，正对凤颜目光，仅一刻，陆寒便移开目光，默默离去。他不敢多想，桥头上的美人，又怎么可能会看向自己。
凤颜见陆寒离去，只是走向人群，来到一男子面前，男子气宇轩昂，与陆寒相貌相当，却更有几分傲然。
“唐忆，你随我来。”
唐忆随凤颜来到树林下，凤颜止住了脚步。唐忆与凤颜本是旧识，凤颜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那新来的陆寒，与你居住一室？”
“是。”唐忆回答着，目光却略有疑惑“凤颜为何会问起他？”
“太好了。”凤颜只顾自己欢喜，却没有察觉到唐忆目光中的异样。
唐忆见凤颜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继续追问道“凤颜，你与他不过初识，怎么如此在意。”
凤颜双手握紧在胸前，依旧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自然在意！”
唐忆眉头紧皱，双手握紧凤颜双肩，嗔怪道“凤颜，你该不会只见了他一面，便钟情于他了吧？”
凤颜这才抬起双眸，幽幽地望向唐忆，眸色如秋水般清澈“唐忆，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一日，陆寒来到藏书阁。在门前踌躇片刻，但还是进去了。陆寒见到凤颜时，她正踩着木椅，去取书柜上的书籍。只是，即使踩着木椅，却依旧够不着最顶端。
凤颜察觉到有人进入，当她转身见到是陆寒时，却不想脚底一滑，一个重心不稳，便摔了下来。
这一倒，惊住了陆寒。陆寒的目光完全聚集在了凤颜身上。下一秒，凤颜便觉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待她脚跟站稳时，已经在陆寒的怀中。凤颜目色沉了下来，望着面前的人，竟离他这么近，万股伤感之情涌上心头。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泪水，紧紧搂住陆寒，不愿放手。
陆寒被凤颜突然的举动吓到，可凤颜的泪水，却又让他不舍放开环在她腰间的双手。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凤颜？你这是怎么了？”
凤颜这才从陆寒怀中退开，轻轻拭去停留在面颊上的泪水，一面又为自己开脱道“是我太胆小，竟然被吓得哭了。”
“以后你要小心，再取顶端的书籍时，我来帮你。”
陆寒目光柔和，回味着凤颜在自己怀中的那刻。那一刻，他心中竟有一丝慰足，竟能让他舍不得放开。
凤颜依旧是浅浅地笑，只是余泪未散“那好，这些书籍就麻烦你了。”
陆寒不由得也笑了，笑凤颜的爽真，似乎有一种魔力，能指引他去做任何事。凤颜只是默默地回味陆寒的笑，似乎，这是他第一次笑，竟如此温暖。
陆寒替凤颜整理书籍，却无意发现自己前不久所作的文章。陆寒神情闪过一丝诧异，复又笑道“难道我们作的文章，还放在藏书阁不成？”
凤颜浅浅一笑，接过书卷，解释着“夫子觉得好的文章，都会拿来，让我闲暇时读一读。”
陆寒整理好书籍后，却见凤颜此刻正席地而坐，烹好了茶，等待着他。陆寒淡淡一笑，也坐上前来，品了口茶“原来是这样，那你读完，可又什么见解？”
“看了那么多，大多都是人云亦云，无精彩之处。倒是唐忆的文章，别具一裁。”
陆寒默默点头，继续听凤颜讲下去。
“唐忆文章，言辞犀利，所论道理，又偏乎于常理。辞藻华丽，欣赏起来，颇有感觉。”
陆寒听着凤颜的评论，目光不觉沉了一分，凤颜对唐忆如此赞许，陆寒更是确信唐忆在凤颜心中颇有好感。
“可这些时日，我读了你的文章，觉得，你的文章更有一番见解。”凤颜自然看到陆寒不经意的目光，复又笑着解释“你的文章朴实无华，心系天下事。确实有治才之干。若官员都有你这般心思，实乃天下之福。”
过罢，凤颜目色微沉“书院中，我时常听到有文人们抱怨自己怀才不遇。可是，他们只会舞文弄墨，真正有才干的，又有多少呢！未走过南北，却说自己书中畅游过天下。他们又怎会知道，北方的腊梅寒雪，绝壁峭岭;又怎么会懂得南方的风土人情，习俗变迁。世事不仅仅是书籍上展示的那样。需要自己体会一番，才会有独到的见解。而他们，只是照搬书籍，写出来的诗句文章，都是无病呻吟罢了。”
陆寒听罢这一番话，一时震惊。他完全被面前的这个女子征服，即便是男子，又有多少人会有这般见解。许久，他才愣愣地说道“没想到凤颜，竟然会有如此看法，果真是超乎我的意料。看来，你对文章诗句和对我们文人，都有独到的见解。”
凤颜目光深深地看着陆寒，缓缓开口道“这些见解，是之前，我的一位旧友所讲。”
“旧友？如果真有此人，我倒是想见见他。”
“只可惜，他早已不在了。那时我还小，他说的这些，我从未放在心中。如今真的体会了，才发现，之前更是低估了他的才情与抱负。陆寒，你的夙愿，又是什么？”
陆寒目光认真，坚定道“倾我所有，惠泽百姓。”
凤颜在心底深深地笑了，这一世，他依旧是这般抱负，让她觉得是那么熟悉，这一刻，芦原竟离他那么近。
几日后，正值中秋佳节，文人学子齐聚一堂，共同欢娱。而这时，夫子早已安排了凤颜独舞，意在助兴。
乐起，凤颜一袭淡蓝束腰舞衣，兰花发饰装点后，如清莲出水，惊住了在座的所有人。舞时，却是更让人脱不开视线。
众人在一旁看得痴醉，唐忆自是如痴如醉，口中喃喃道“轻盈若雪舞，清灵如水秀。果真是妙！”
舞罢，凤颜退于偏室，将装饰卸下，回到自己房中。其他的，她不愿多问，她只想知道陆寒是否喜欢自己的舞蹈。
第二日，凤颜路过枫桥上，恰巧碰见了陆寒迎面而来。未及凤颜开口，陆寒却目色沉寂，默默从另条路下离去。
凤颜一时心底微微失落，正疑惑时，凤颜便听见桥下有人窃窃私语。
“昨日凤颜一舞真是美若天仙。昨日凤颜离开后，唐忆一时痴迷，便向夫子提了亲。”
凤颜一时愣住，下一刻，便跑去找夫子。
“夫子！”
话音与破门声同时碎入夫子房中，而夫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书卷，见到凤颜前来，便知道了缘由。
“凤颜，你来了，正好我有个喜事要告诉你。”
“喜事？夫子，你竟然答应了！？”
夫子故作无奈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凤颜，我自小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要做书杂女，我也应允了。可你毕竟大了，需要找个依靠和归宿。而唐忆是御史大人的儿子，是我的得意门生，嫁给他，后半生你便能享尽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
“可凤颜早有喜欢的人了，除了他，凤颜不会嫁给任何人。”
“你说的那人，可是陆寒？”
听夫子这般问道，凤颜一时有些惊讶，反问道“夫子，你又怎么会知道？”
“你肯让他去藏书阁，自然在你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只是，这陆寒与唐忆的家世背景是截然不同，唐忆是御史的儿子，此后定能平步青云。你嫁给他，更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听夫子这么一说，凤颜更是心慌“夫子，凤颜从小过着贫苦生活，荣华富贵与我又有何相干，我又何曾贪慕过这些。陆寒满腹才华，又怎么能断定他日后不能平步青云呢！”
夫子只是抚了抚发白的胡须，道出了他的用意“你对陆寒有意，可陆寒对你呢？”
凤颜一时愣在原地，她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却从未想过这一点。接着，只听夫子继续说道“唐忆提亲，我并未答应，但凤颜，你要思量清楚才是。”
凤颜默默点了点头，她明白了夫子的用意和苦心。凤颜辞别夫子，退出了房门，只是闷闷地走着。
是夜，凤颜心情抑郁难解，风露深沉，却在树林中见到陆寒的身影。凤颜跃步上前，双手紧紧握紧陆寒的手臂。
“陆寒，这次你不能再躲开我了！”
陆寒何尝不觉难过，从清晨，便站在树林中发愣。此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先是一惊。见是凤颜，目光微闪，神情似是欢喜，又似是感伤。
“凤颜，唐忆他……”
“夫子并没有答应他！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这件事。”未等陆寒把话说完，凤颜便打断了他。而凤颜，目光紧紧望着陆寒的双眸，像是诉求。
陆寒也望着凤颜，目光满是沉寂“可是，唐忆在你心里，是常人所不能及，你又为何不愿呢？”
“可有个人在我心里，更是所有人都不能及。”
凤颜说着，泪光开始闪烁，一缕寒光照过，颤动了陆寒内心深处。一时，陆寒无言，只是默默看着凤颜。
凤颜的泪水早已止不住滑落，握紧陆寒的手，不肯撒开“是凤颜配不上你，还是凤颜不如其他女子美呢？”
“不，凤颜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陆寒听着凤颜的话，急忙否定。话音沉默了许久，陆寒才继续说道“如果凤颜愿意，我自然更是愿意。”
听罢，凤颜不禁破涕为笑，像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无论其他，凤颜便投进陆寒怀中，紧紧锁住面前的人。
凤颜的举动总让陆寒心底一阵紧张，他终归还是反搂住了凤颜的细腰。凤颜只愿这幸福的时刻能够永远停留，若想化作凡人与陆寒相守，那代价便是，她与陆寒，只此一生，不再轮回。
凤颜与陆寒一事，随即在书院内传开。唐忆自是醋意十分。毫无理智的他，私自扣押陆寒投递的每一份文章，誓死将陆寒的才华扼杀于书院。
一连几日，凤颜见陆寒情绪低沉，心事重重，便知他心中的抱负在一点点消散磨灭。那次，凤颜还是问出了口。
“陆寒，如果我希望你能与我共隐山林，你会愿意吗？”
陆寒只是呆愣地看了凤颜半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在他认为，穷尽一生，为官为民，是他毕生的夙愿，如果此刻归隐山林，那将是延误一身才华。
“一展宏图，真的是你最大的愿望吗？哪怕放弃一切？”
凤颜见陆寒并不回答，也不再多问，她这一生只是想与她的芦原哥哥安稳度日，看来，这简单的要求，都不可能实现了。
这日，凤颜找到了唐忆。她自然知道，陆寒的失意，是唐忆暗中操作。而唐忆面对凤颜，亦是无言。他愧疚，可是，如果不是他，而是换作别人，依旧也会这么做。
许久，唐忆才缓缓开口道“凤颜，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只是，你愿意陪我游一次湖吗？如果你愿意，我永远不会再阻拦陆寒的仕途。”
凤颜答应了他的请求，与他泛舟游于湖中。湖中荷花开得正旺，唐忆刚想摘下一朵送给凤颜，却被凤颜制止，曾几何时，她也是众花中不起眼的一朵。
唐忆望了凤颜许久，目光满是忧伤的痛“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对陆寒，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凤颜目光沉默了几分，淡淡说道“唐忆，你相信往世今生吗？如果我说，这一世我等了陆寒十八年，你会相信吗？”
凤颜向他解释了所有的过往，一切如梦如幻，凤颜不由得痴醉了，她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可凤颜见唐忆那震惊的神情，不免苦笑了一下，这种事，又怎么会有人愿意相信呢。凤颜只希望，能够满足这一世陆寒的愿望，也算是对芦原的偿还。
天色渐渐沉了，凤颜回到了藏书阁整理书籍，刚进入房中掌上灯，却看到陆寒坐在坐席上，似乎等了她许久。凤颜诧异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陆寒，你怎么在这？”
“凤颜，如果我一生失意潦倒，你是不是毫不犹豫就会离开？”
凤颜再望陆寒的目光时，陆寒目光满是愤怒，让凤颜一时呆愣在了原地，却听陆寒继续说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想，那你尽可嫁给唐忆，又何必背着我与他游湖。”
“陆寒，你这是什么话！”凤颜听了一时亦是气急，心里自是知道今日与唐忆游湖，被陆寒知晓，可凤颜却是有口难辨，但也不想与他争辩。
见凤颜沉默，陆寒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一时，陆寒气极离开，留凤颜一人在原地，委屈而气恼。
一连几日，陆寒对凤颜皆是不理不睬。陆寒出入于各种官场和酒席，不久便取得了一官半职。那些时日，凤颜只是在背后默默看着陆寒，他们之间，仅剩彼此之间的冷言冷语。
那日，凤颜一如既往在藏书阁整理书籍，却心有杂念。这时，唐忆走了进来，望着呆愣的凤颜，许久，才缓缓道“凤颜，你听说了吗？陆寒，要娶亲了。”
凤颜一声愣在当场，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上，那一刻，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凤颜一时脑海空白，难以缓神。
唐忆见她如此，甚是心痛，可还是继续道“是太傅的女儿，那将是，陆寒仕途的垫脚石。”
凤颜听完，不禁冷笑了一声，似乎所有的疼痛，都化作了那一声自嘲的笑“这真是他想要的吗？在他看来，他的仕途，胜过一切，甚至我们的感情吗！”
唐忆再也忍耐不了，拳头紧紧握在手中“我去找他说清楚！”
“不必了，那是他的决定。我又能如何？”凤颜拦住了唐忆，双目却黯淡无光。
待唐忆走后，凤颜再也无法忍住泪水，直到此刻，她依旧无法相信，她的芦原哥哥，怎么会娶别人。
又过了几日，凤颜一直未能见到陆寒，心中若有所失。午后，凤颜接到唐忆的邀请，来到林中，唐忆已经摆好了酒席。几杯酒下肚，凤颜已经略有薄醉。
唐忆夺过凤颜的酒杯，责怪道“凤颜，你本就不胜酒力，不要再喝了。”
凤颜只是苦笑“他呢？是放弃所有还是顺其自然？”
“陆寒以为，只有自己涉身仕途，才能证明比我更配得上你。然而他却想不到，太傅会将自己的女儿指婚给他。这些时日，他痛苦之余，对你只剩愧疚。”
听唐忆这么说，凤颜只是冷冷笑着“愧疚，事到如今，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他若不娶太傅之女，没有任何靠山的他，太傅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凤颜，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这么说。现在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凤颜双眸静静地望着唐忆，一切的言语，终究难以启齿。许久，才开口道“如果陆寒已经做了决定，我也有我的做法。今夜，代我传话与陆寒，我在书院红梅树下等他。”
凤颜转过身的那刻，泪水已经决堤。如果每个选择便关乎结局，那她也有她的选择，与她的结果，哪怕不再轮回。
是夜深沉，霜露渐冷。书院中，红梅花落，凤颜换了一袭素纱，月色薄披，划过凤颜白皙的脸颊。此时此刻，心中早已有了了结。伴着花舞，凤颜也翩然起舞。院中花景，人景，构成一线。
陆寒驻足于此，看着月中人，心中无言伤感。他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来了，为何不靠近些说话？”凤颜停止了舞步，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竟没有任何情绪。见陆寒上前，凤颜只是淡淡问道“陆寒，你今生的追求中，可有我凤颜的一席之地？”
“我自知过错无法悔悟，我只想让你荣华一生，不会与我共同吃苦。可如今，我若拒绝太傅之女，便只有死路一条。”
凤颜苦笑了一声，语气中没有一丝暖意“你又怎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又怎知富贵荣华是我想要的？你永远不知，我所求的，却不是这些。”
陆寒眸中似含泪光，不敢去看凤颜“我知道，这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能够来世为你做牛做马。”
凤颜听罢，胸口开始发烫，鲜血一点点从她口中涌出，染红了白衣，染红了月色。
她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目光冷冷地望着陆寒“我已经服下了毒药，陆寒，没有来世了，我们注定不会再相遇了。”
陆寒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发疯般紧紧将凤颜抱在怀中“凤颜，你为何那么傻？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又何必这样！”
“那日，你不怕为我而死，如今，你却怕死，不敢与我在一起。原来前世今生，竟然会那么不同。你若真的爱我，又怎么会这般对我。这一切不过因为，你只是陆寒。”
陆寒的泪水与人一样糊涂，他又怎么会记得前世今生。他又怎么会记得一切，他早已经被世俗蒙蔽了双眼，又怎会放下一切。一切与初衷变得越来越远，他早已经回不了头。
凤颜最后笑了，她平静地离去，她失去了一切，却保留了永生的记忆。意识朦胧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山丘，赤脚摇荡在秋千上。她的芦原哥哥，经过了这里，水池旁，依旧是凤颜盈盈的笑意。一切正如梦中花月，易逝，不易醒。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sgwz/show/86478.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