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又是F去聚会做礼拜的日子,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她脱去那脏兮兮的工作服,骑上自行车飞快的离去。望着她那远去的背影,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在心中久久地不能散去。
F是我工作的地方的清洁工,也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是来自外省的一个比较偏僻落后的农村,在上海这个大都市,清洁工的收入往往都是比较低的。所以为了生存及两个孩子的读书,F不得不在工作之余还兼了两份小时工,可谓是辛苦之极。对于这样一个认不了几个字,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怎么会信上了外来的宗教基督教呢?我始终有些好奇。直到有一天,F说起了她的故事。她的话所带给我的震撼,真是前所未有的,也使我对基督教的“罪感文化”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F干完了活,拿了几个馒头上我这里来用一下微波炉,和往常一样,我只顾着在看书,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还没吃午饭啊?”
“嗯,今天俺们几个信教的姐妹中午在一起聚会做祷告。”F轻声的说。
“哦,”好奇心促使我抬起了头,我想趁此机会和她聊一下,于是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的?”
“在有了孩子后。”F仍轻声的说。
“基督教的教义是悔罪,是忏悔,是吗?”
“是的,俺就是在悔罪啊!”F边吃边说。
我猛的怔了一下,摘下了眼镜,双眼紧紧的盯着她,说:“你悔罪?”
这时F已经吃完了一个馒头,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慢的跟我讲起了她的故事。
F的家乡比较贫困落后,当地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所以按照当地的习惯,第一个是女儿的话,可以还生一个。如果第二个还是女儿的话,就不能再生了,否则将会面临罚款,甚至家里的房子也会被扒掉的。F在有了第一个女儿以后,理所当然的怀上了第二胎,然而,生下的仍是个女孩,婆家人为了所谓的要传宗接代,硬逼着她要把孩子送掉,F不舍得,于是打闹也就不可避免了,那是寒冬腊月,天上还下着大雪,为了保住孩子,F不得不抱着出生才几天的女儿东躲西藏。当我追问孩子的下落时,F只喃喃地嘟哝着:“病了呀!病了呀!病得很重了呀!”。然后望着窗外,再也没有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异样的凝重。
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我低头拿起眼镜用小布片轻轻地擦试着,这时F已经拿着剩下的馒头,走到了门口,“唉!俺那闺女长得俊呢!”说着她拉上门走了,虽然我没看清楚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可明显听得出声音中的颤抖。
我带上眼镜,重又拿起了书,可怎么也看不进书中的内容,脑海中想象着那孩子的最终结局,我想了很多个版本,却就是始终不愿意去想孩子会死的那个结果。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F为什么会去信教,可真正该忏悔的是谁呢?这究竟是谁之罪,这个问题常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却无法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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