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一种文化,于我,却是一种怀念。
才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在统计局做农村调查员。到乡下去搜集农村发展信息,检查农户的记账情况时,调查点上的代登员(指导农户记家庭收支账)很是热情,立马就叫烧开水,可端上来的却是三个水煮荷包蛋。我虽出生农家,还不知农民们有这样一种高明的待客之道,算是第一次受教了。吃了开水,才带我去走访农户,查看账本。工作完了就留你交流情况,说是交流,实则请你喝酒,若是拒绝,就会被当作是对一种纯朴的亵渎,说你看不起乡下人。于是,豪情挡不住热情,意志胜不过斗志,体力不及酒力,直喝得树走我不走,他便傻笑着说:够意思!由于那时交通不发达,到镇回城都很不方便,便留下与他同吃同住。他亲切地称我老师,有什么情况、意见和建议都愿向我反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时,有12位农民代登员,在我工作之前,他们就工作几年了,因此,他们才是我工作入门的真正老师。尽管在我工作后的第二年,因农村调查队成立,需重选调查点而离开了我们,但他们的形象就象酒精一样,已经浸入我的骨髓。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之间的纯真友谊,永远也忘了我们在一起快乐工作的时光!
我是在公元1983年参加工作的,此时,正是国家改革开放之初,物质生活还不丰富,精神生活相当缺乏,我们的业余生活也非常单调。单位单身汉多,大家吃伙食团,住集体宿舍。当那台12英寸的电视被拧得图像变了形,会议室的木地板被打乒乓跳起几个洞后,我们便一起爱上了喝酒。这一喝便渐成习惯,以后无论谁有快乐之事、烦忧之事,便在一起分享。我们喝酒有一个规矩,就是基本量加自由喝。基本量每个人都一样,基本量完成后,喝不喝随你便。随着一个个年龄增大,基本量由多到少,到后来干脆就取消了。酒驾兴起过后,又与时俱进地立了新规:要开车的可以不参加,开车来的不准参加,你开车来就是借口不喝酒,不喝酒来干啥,占位置吗?坚决不准参加!我生病后,不能饮酒了,我就再也没去参加过那坚持了近三十多的聚会了。尽管他们先前还约了我几回,但我都没去,我是怕影响那快乐的氛围。虽有些失落,但那些相逢畅饮一杯酒的快乐往事,永远都是值得回味的。
曾经,我也有独自饮酒的习惯,那是从我调到计委做综合计划工作时开始的。所谓综合计划工作就是编制经济社会发展的年度计划和中长期规划,并对其执行情况进行监控、预测、预警和预报,实际上还是和数据打交道。那时的信息传递手段不象现在这样先进,为了取得第一手资料,必须要接地气。于是,上班时间基本上就是搜集情况,有时还要到农村、企业、市场去调查,下了班就整理资料,写情况分析。写之前,似乎都要用酒精发酵一下思维。过程是这样的:下班后,顺道在卤菜摊切二三两牛瘦肉、三四两猪嘴尖 ,或是买一个猪耳朵 、几个鸭脚掌,回到家,老婆默契配合,抄一碟花生米,弄一个小菜汤,斟二两桑椹酒,然后边看电视边品酒,边想一些事情,有时,老婆也陪我喝点。完了后,她去管孩子,我就开始工作,常常是工作至夜深,有时甚至整夜未眠。当然,不喝酒也是可以写的,但总觉得有事没做似的,思维反而会受到影响。虽然有点恶习,若不是生病,恐怕很难改变。
生病以前,每当有同学聚会,我也是豪情满怀,频频举杯,高谈阔论。如今,我不能喝酒了,只能和女同学们坐在一桌。我的听力下降得厉害,不便交流,她们便把我当成雕塑,放肆地在我面前讲她们女人的故事。我的那个心情呀……
我好酒的基因源于我的父亲。父亲读过一点旧学,在老家他那个年龄层次算是个小有文化的人。听听他的名字,书琴,琴棋书画四个字占了两个,多有文化韵味!虽是名不符实,但他却是真正的喜欢看书和喝酒。每当我回家看他时,就带几本文史方面的书回去,他便拿出小镇酒厂的高粱酒与我共饮。爷儿俩一人一碗,边饮边聊,家里家外,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漫无边际,其乐融融。如今,父亲年事已高,但仍喜欢喝酒,只是酒量减少大半,每次只喝一小杯。我既不能陪他喝酒,他也不愿高声与我聊天。于是,陪着他吃饭,看着他慢慢地品。喝完了,问他还要不要,他说可以了。
曾经有说有笑的我们,变成了一对沉默寡言人!每当此时,我就非常怀念以前喝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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