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H市老刘是没有办法了，不得不回到家中。五间瓦房是老伴活着的时候盖的，如今冷冷清清。老刘躺在炕上懒得起来，饭有一口无一口地吃。儿子来了：“总得想个办法呀，他们不是让你告吗？”“告谁呀？告政府还是告开发商？”“当然是告开发商了，政府你能告吗？我看先找个明白人问问吧。”
他们来到县城一家门脸比较大的律师事务所。“你找谁？”一个小姑娘接待了他们。“我们是打官司的”，“我们想咨询一下打官司的事”——儿子纠正她。“和律师谈话是要付咨询费的，每小时五十元。”说话还能挣钱？——老刘第一次听说。
律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西装革履还系着领带，很有些亲和力的样子。老刘和儿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并把购房协议、发票、银行汇款单……一股脑递了上去。律师认真听、仔细看，然后说：“你的案子很简单，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能赢吗？”这是老刘最关心的问题。“赢的把握性很大”。老刘松了一口气。
律师说：“打官司是需要费用的，你的案子涉及财产纠纷，每件基础服务费一千元到两千元。争议财产标的额超过一万元的，按比例分段累进计算。争议标的额一万零一元到十万元部分按5%～6%收取，十万零一元到一百万元部分按4%～5%收取。你的案子二十四万元，我按最低额收取，一万零六百元，你交一万元就行了。”“这么多钱呀？”“我们律师也要吃饭呀！”“我们到别的律师事务所看看”老刘跟儿子说。
老刘她们找到了一家比较小的律师事务所，这回主要谈律师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律师答应费用降到六千元。律师说，“除了律师费，法院方面还是要付费的，必须交的费用有，诉讼费、财产保全费、执行费等等。财产纠纷二十万到五十万元，诉讼费按1.5%收取，二十四万交三千六百元。案子需要财产保全，费用是一千七百元。案子判下来，被告不会老老实实地掏钱，你还要交三千六百元的执行费，加起来是八千九百元。这是明的，还有暗的，你懂的，还需要花多少钱，官司打起来看。不过你放心，我们跟法官都是有很好地沟通的，尽量给你省着点，我看你也不容易。”“就是说八千多元还不一定够？”“哎呀，我的老太太，不是这些钱够不够的问题，是花这些钱官司能不能赢的问题。”
老刘回头看看儿子：“这个官司我们自己打行不行？”“老太太，”律师说：“这个官司你们自己是打不了的，我跟你这么说吧，你是原告，你首先要确认被告是谁吧？如果被告是公民个人，你需要知道他的姓名、年龄、民族、住址等情况，假如你不知道这些情况，那么你需要到对方的户籍所在地派出所调取户籍证明，可是派出所不针对个人，只能聘请我们律师以律师所的名义调取。如果被告是公司、企业，那么需要了解单位的相关工商登记信息：名称、负责人、法定代表人、注册地址、办公地址、联系方式等等，这些需要到工商局调取这个单位的基本注册信息，人家工商局凭什么给你们这些信息？再说起草民事诉讼状、提供那些证据、法庭辩论怎么说有利……那个你们懂？”“就得花钱了？”“对呀，自古以来就有‘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说法嘛，一旦打官司就意味着契约关系的失败，打官司花的钱是契约关系失败必然要付出的成本，谁让你当初相信开发商了呢？”律师的话虽然冷了些，老刘听听也是那么回事。
过了几天，老刘的儿子来电话了：“妈，你到W市来一趟吧，我的朋友认识一位律师。”
这位律师年轻些，听了陈述，看了材料说：“我看这个官司你们多余打，我给你指三条道，第一条道，联合几个被骗的买家到公安局报案，告开发商诈骗，收你们的钱还抵押商铺，一个姑娘许两个主，他犯法了，这个官司你们就不用花钱了。第二条道，找一个能量大的人去要。第三条道找社会人去要，现在有钱人都怕社会人。不过，后两条道得些花钱。”“能量大的人是什么人？得花多少钱？”老刘问。“这还不明白？这年头谁的能量大？当官的能量大呀，花多少钱就在讲了，你们可以自己去谈。社会人恐怕得对半掰，顶多四六分。因为你们是朋友介绍过来的，我讲的都是实话。”
律师讲的的确是实话，但老刘能照着去做吗？联合被骗的买家去告，上哪去找呢？老刘家不在H市，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再说，到公安局告就不用花钱？想法太天真了吧？找社会人？躲还躲不起呢，还能招惹他们，就怕钱还没有要回来，社会人倒找上门来了，借老刘个胆也不敢呀。
老刘没有讨到一个好主意，特别心疼那一百五十元的律师咨询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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