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我爱你

太阳慢慢升起，光线顺着墙壁往上爬，一个不小心翻过墙头，跌落在院子里。一束光穿过窗帘没有覆盖的角落，直直地照射到屋子里，照到屋子里的床上，照到小明闭着的眼睛。

小明侧过身，想继续睡！却皱了皱眉，睁开了眼。裹的严严实实的被子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脑袋上睁着一双呆呆的眼睛。屋子里安安静静，而那双眼睛却一动不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明总觉着世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自从小明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以后，就再也没有兴趣听别人讲话，自己也开始变得沉默，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毫无意义。那些没有主题的闲言碎语在人们嘴边就像顺口溜，让人笑一笑便没有了然后，人们说起这些只是让人空唠唠笑一笑的话总是喋喋不休。小明固执地认为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个小时后，小明慢悠悠起了床。母亲在做午饭，父亲坐着抽烟。小明站在屋子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说句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沉默让小明莫名的烦躁。

打开电视，让电视自己响着。小明拿起桌上盘子里的小饼干往嘴里放，一个接着一个，没有间歇！有那么一刹那，小明停止了咀嚼，饼干举到嘴前，却停滞在半空之中，激动的眼神注视着电视屏幕，屏幕里一男一女只是在紧紧地拥抱！这个画面使小明完全出了神！

几秒后小明恢复了咀嚼，偶尔听到父母谈话，那些琐碎的问题也根本无法引起小明丝毫的兴趣。吃了饭，小明起身逃出了家门。

很快，小明出现在一个酒桌前，落座。酒桌上欢声笑语一片，熙熙攘攘像小镇赶集时候的街！小强在和小刚打闹，小林在和小红说笑，小亮拿筷子敲击着酒瓶，唱着朗朗上口的歌……

小明看起来很宁静，宁静从平静的面部表情延伸到没有一点点波澜的心！小明不理会发生在身边的一切，不知道身边发出的是些什么样的声音！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酒瓶，呆滞的眼神里隐藏着无法言说的忧伤。

小明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节奏缓慢自然，不慌不忙。酒精很快就涌到脑子里……

不一会儿，小明又端起一个酒杯，端酒杯的手在面前晃晃悠悠。这时，小明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身边这些熟悉的人。他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他想跟他们一起搂着笑，他甚至想讲个特别有趣的笑话，让所有的人笑得停不下来。

当他想到自己想要说话的时候，心情特别激动，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急切地渴望说话，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胸口好像憋足了一股热流，不断地汹涌着要往外溢，这股热流好像在体内憋了千年之久，此刻再也按耐不住，然而左冲右突，却找不到一丁点缺口。小明痛苦地咬紧嘴唇，把头别过一边，表情显得异常激动，焦躁。他狂咬着嘴唇压抑着胸中的愤怒，眼泪快要从眼眶里冲了出来。

小明使劲睁了睁疲劳沉重的眼睛，听到周围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他无法具体分辨这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声音。他看到小强抓着他的肩膀，把脸凑过来和他说话，他一句都没有听清。他看到小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知道小强在等他回话。他举着那杯酒，看着小强的脸，一动不动，他根本不知道小强说了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一些电影里的画面突然间出现在小明的脑海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说：“我爱你！”女主角便闭紧了嘴唇，泪流成河；儿子对母亲说：“我爱你！”母子便相拥而泣；朋友对朋友说：“我爱你！”便有天真的笑脸回答：“我也爱你！”

这些画面让小明觉得无比温暖，无比感动！

小明突然异常兴奋，一把扔掉手中的酒杯，双手抓紧了小强的衣服，激动的双眼盯紧了小强的脸，用尽了所有的热情说到：“我爱你！”小明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话将要产生的效果。

酒桌上一阵哄笑，小明听到小强说：“他喝多了，他真的喝多了……”

小明看到小强把小刚叫了过来，小强和小刚一起把小明架到了隔壁房间的一张床上！

小明难以置信，小明惊呆了！明明很严肃认真，为什么被当作是儿戏！他知道，就算不是喝醉了，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如果不是醉了，他铁定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人在电视屏幕以外的地方完全难以讲出口。

小明仰面大摊在床上，大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胸部有劲地一起一伏！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有多久没说话了，我忘了，我忘了怎么说话，我忘了……”

小明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未曾与人拥抱，也没有听到或说出过一句“我爱你！”更不用提什么奢侈的亲吻！

小明后悔刚才说了那样不着边际的话，人们肯定笑自己是个傻瓜！以后永远也不会这样轻率地说傻话了！即使是对父母也不可以，如果说出去，他们一定会摸摸儿子的脑袋，看看是不是烧坏了！

可是，到底该说些什么啊！

体内的热流早已喷发而出，只剩冷冰冰的身体躺在那里！小明感觉自己冷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