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最后是慈悲》
序
夜晚总是最静的时候,夕美经常一个人在家,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看书,写字,跳舞或者做点家务。已经不需要也不习惯丈夫在家陪伴。早些年是有这种愿望的,但丈夫工作很忙,晚上经常回来很晚,这练就了她耐寂寞的本事。现在,从丈夫的出轨的动荡中平息下来,她更自在于独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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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无法潇洒轻易地从旧婚姻里走出来,毕竟二十年的时间,一辈子最靓丽的光景,也是最苦心经营的年岁。夕美发现丈夫出轨后,苦苦规劝,丈夫再三强调:感情没了,不会再回到从前。但从不说要离婚的话,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抛弃,不会再和别人谈婚论嫁。夕美只是淡然一笑,实在没办法感动。没有感情,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难道婚姻真的是不能舍弃的需要,证明自己不是一路走来一无所有?
除了儿子,此刻夕美真的不知道自己跟着这个男人成长了二十年后,会把心里的感激变成什么。当她问丈夫他们年轻时在一起的时光是不是爱情,他丈夫肯定的回答,是。她的心瞬乎就满足了。有过就不枉这么多年的陪伴。现在只是无怨无悔,不再相欠。
每一段爱情在开始时都标有结束的期限,大家都没注意看过,所以很难接受它的过期。夕美现在看到了,她开始慢慢接受。
只是对于从年轻就开始要坚守爱情的信念一旦被推翻,很难在短时间内平息痛苦。夕美在黑夜的痛苦中挣扎,失眠带来了反复对过往的思考,好像每一个黑夜都是专为她准备的夜宴,她在这里尽情享受各种丰盛的回忆,思索与煎熬。夜很长,夕美开始害怕黑夜,眼窝深陷,身体轻渐。她几乎没有饥饿感,吃的很少,对情感的无穷迷惑已经装满了她的心胸。她不明白多年相守,丈夫怎么会忍心这么伤害自己,她不明白丈夫的情人怎么会想不到一个女人受这种伤害是多么可怕的事。撤去一个女人的感情支柱等于是杀了这个女人一次。
自尊自信与爱一起被绞杀得零乱不堪。夕美的身心像在屠宰场里经历过,血肉模糊。她却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从没有和丈夫破口大骂过,还涵养很深一样和丈夫讨论着没有爱的夫妻应该何去何从,是像朋友一样处着,还是应该像陌生人一样不理睬,或者搭档一样满足一下生活就可以了。为了这平静的外表和四周的安详,有涵养的夫妻都是这么悄无声息地处理内部问题,给大家一个祥和的印象。
白天和夜晚都是无情的漫长,她在时光里挣扎,一寸一寸地打消对丈夫残存的希望和依靠。她开始理解离婚男女所经历的扒皮撕肉的疼痛。当她下决心要舍弃一个曾决心要守一辈子的人时,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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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夕美是幸运的,比起那些因丈夫出轨而闹得狗血喷头,仇恨满胸的女人。在她为丈夫痛苦到无望的时候,她的初恋男友及时联系到她,劝慰她并向她表白了一直以来的思念。其实他们这么多年没多联系,偶尔的节日问候,有事情时候挂个电话,也从未说过半句有关情感的暧昧语言。大家都在恪守一种尊严和友谊,都为对方的婚姻家庭祝福。
夕美一直不明白,是一种随着年岁增长的恋旧心理,是本性里的喜新厌旧,还是人到中年的一种饥荒,她只是被他追问了一句近况,便稀里哗啦坦白了丈夫的花事,招来了他亲人般的关怀和情窦初开般的表白,她也以万分热情回应了这种追求。他们轻易地就开始了谈情说爱,激动的欣喜比以往的恋情都猛烈。纠结克制的折磨往往被激情渴望的思念战胜,忽远忽近地飞书传音,诉说一种真实的相思,心中荡漾的幸福快乐让他们会抑制不住偷笑。
和初恋的重逢缓解了夕美的痛苦,让她在一段时间的抑郁煎熬后摆脱了死亡的追踪。夕美重新活了过来。
然而,夕美似乎忘了初恋是有妇之夫。直到偶尔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甜蜜的全家福,美夕忽然像被剑刺中一样猛烈地疼痛起来,在心口。她感到无法呼吸,眼泪雨帘似地流下来。她忍着疼痛在夜色的大街上奔跑,直到精疲力尽,才茫然地回到家里。没有出路的情感, 她叹息着,决心不惜以断腕之疼,也要扑灭才刚刚升起的希望。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夕美做不到。尽管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弱女子,从心里还是很同情女人的生活。男人骨子里的花心,已经让情感的变迁与伤害成为最厉害最常见的刀枪,伤害着对爱情还有纯粹守侯的女人。婚外情像连环套一样一环一段悲情地袭击着家庭。美夕无法想像其他女人因为自己而痛不欲生。她太害怕女人之间残酷的战争。
夕美于是不停地苦口婆心劝解初恋,希望他能回归家庭,平静生活。初恋也是个知情知义的男人,尽管恋恋不舍,还是开始改变对自己妻子的熟视无睹的态度。
夕美很欣慰看到初恋的家庭的和美。但一想到自己和丈夫已经无法复原的情感,想到以后要失去曾在精神上给过自己深切依赖的初恋,她总会突如其来地心刺痛。对她来说,割舍初恋是一种决绝的告别。她要把自己重新掷入无爱无恨的生活里,她原本是憎恨这种生活的。她是一个情感至上的女人,对爱是敏感而执着的,如今却要义无返顾地选择无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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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美把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重复繁忙工作着,虽不甚欢喜,也没时间忧伤。夕美爱上了这种忙禄。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具充满活力的行尸走肉。偶尔也会忽然想起初恋的笑容,但很迅速就把嘴角扯出微笑,淹没冲出的泪水。
丈夫却在这时候变了态度,对夕美热情起来,嘘寒问暖的架势像是在重新追求一个恋人。夕美知道丈夫不是不忍心离开这家,是没有勇气离开。这家是他辛苦半生挣来的面子和安生的窝,这妻子是他首选的孝敬父母的帮手。他虽然厌烦她一些格格不入又坚持不改的毛病,但大体他没有出妻的理由。反而是越来越沉着的夕美多次提出在适当的时候会离开他,让他突然不敢再造次着撵她,还得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热情,拉回她失望的心。
夕美越发可怜起丈夫来,后悔自己当初拆穿他那不太隐秘的出轨。只有她明白,和丈夫好的女人是丈夫很欣赏的那种。他能克制了这么多年才和那女的发生恋情,真的不容易。夕美起初要求丈夫放下婚外情时,曾看到过丈夫为那女人偷哭,也听到过他梦中痛苦的梦呓。丈夫被这种不舍的取舍压得痛苦不堪。后来夕美没再过问过此事,如果他们能冲破阻力走到一起,她相信自己绝不会给他们添一丝障碍。只是他们的爱比起现实,真的是弱爆了,他们没办法丢下自己的名誉和利益,就像自己对初恋的爱无法战胜自己的良知和声明一样。
当然,夕美明白,如果自己不去和初恋刚经历一段如此的恋情,她是不会理
解并谅解丈夫的情感和苦衷的。现在丈夫的异常的电话和行踪,她都不去过问,她深刻地体会到人性里有一些不可战胜的东西指引着人们在歧路人生里奔波羁绊挣扎,丈夫能切实得到快乐总是好的事情。若真为情,她甚至希望他们能痛快无碍地在一起,不要有愧疚和纠结。
但对于丈夫表现出来的热情,夕美丝毫没有懈怠地误以为真。她已经决心不再相信一个人,不再想从他那儿得到喜欢和爱时,她可以对他笑颜如花,心里却冷峻理智的厉害,和他的距离咫尺天涯。她发誓绝不在同一个男人身上重复第二次被摧毁的经历。
但他们夫妻真的又彼此友好地生活起来,给人一种情深意切的错觉。而夕美却总能想到新修如古的清明上和园,穿汉服的人川流东西,但看人的眼眉气质,假模假样的很。夕美的家里,也是这么假模假样吧。但只要假的现象有些美好,夕美并不想嘲笑。这种假也是为人修炼才能达到的涵养与境界,比起以往丈夫的火爆脾气,她暗自称赞,丈夫真的成长进步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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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波澜汹涌一阵后渐渐平息,一切还是原来的秩序,只是每一朵浪花都经历了一次风的卷涌跌宕,改变了心路。
不能用爱情填补人生残缺,夕美无法抑制地孤独郁闷时,开始向佛祖扣问。她吃惊地发现身边原来这么多人信奉佛教。她查了一些佛教发源的介绍,原来佛教最初就是救人于苦难的。是不是可以说,信教的人越多,说明人间的苦难无奈越广泛,求得心灵帮助的人就多?
苦难是人宝贵的磨砺石。夕美的心渐渐恬淡,她放下了自己的喜悲,开始为众多苦难的人感到怜惜。人们除了病灾事故意外的困扰,心灵的迷茫困顿是更可怕的疾病,阻碍人们简单快乐地生活。而快乐是人类对生活应有的权力和能力,是人类有文明以来一直致力追求的方向。夕美只能以自己仅有的能力,给周围的人一些快乐的点缀,她总是微笑着对每一个人说话,总试图用快乐的声调打破有些人冷漠的交往。她放弃了自己对于爱情的执着和迷恋,却希望能听到看到别人长久干净纯粹的爱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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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美的眼中,自然界的一切生物开始变得和谐美好,都有充足理由存活于世。她渐渐明白,世界不是为她而生的,她无法对着世界清高,她惟有微笑着接受并爱护这一切,才能使自己安好地生活在人间。她喜欢佛的慈悲教义。爱情是点燃愉悦自己的,慈悲是爱护欢愉众生的。无法愉悦自己,就选择欢愉他人吧。夕美感觉自己真正走上了一条安详平和的路,脸上时刻挂着对人们谦恭而祝福的笑容。
人世里大部分时候,爱是无法以爱情的名义到达彼岸的,却可以以慈悲的心怀安好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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