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从小是母亲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不仅如此,林平是渠水沟唯一一个考上大学,走出过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的人。而这和他母亲的支持和夜以继日的工作与付出离不开关系。渠水沟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留在城里,之后再接他母亲一起在城里生活。但,他却回来了。
有人问:“林平,你怎的不留在城里?往日里,你不是最爱跑出去福到山上去看外面的城市了。”福到山是渠水沟最高的山,取这个名字“福到”,顾名思义是祈求福来的意思。至于是谁取的,没有人知晓。渠水沟的人们从懂事起,便听得这山,是福到山,也乐意叫这讨喜的名字。扎根在这渠水沟的人啊,世世代代都静静地在此处生活着,哪会去想这是福到山的由来。他们都忙碌着,在这半温暖半寒冷地域为了生活。
林平望着那静静伫立在那的福到山,想起曾经那十几岁的自己,每日下学必定要爬到福到山山顶看那远方的城市。那时,那座城好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又像是飘在空中的海市蜃楼,遥不可及。他总会在山上独自呆上许久。那放牛回家的老人问他:“平子,还不回家,在看什么呢?”那时的自己怎么回答的呢,林平想着,哦,那时的他笑着说:“在看梦想!”之后,便总会听到母亲大声而生气的呼喊时,才跑下山去……
思绪很快转回,林平对着询问的人回道:“想家了就回来了。”林平笑着,说完匆匆道别便转身离去。
林平回到家中,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家。这是一口破烂不堪的敞口窑洞,洞口上面有几只叫不上名号的鸟挖出的窝穴。在窑洞脑坢上还有了一条大裂缝。在窑洞里边,没有什么家具,家徒四壁,只剩做饭的锅碗瓢盆。在窑洞深处还有分开的其他的窑洞,林平走进所有窑洞中那尚且完好干净的窑洞中。“娘,我回来了。饿了吗?我去做点吃的吧。”林平坐在炕上看着在炕上躺着的女人询问道。在炕上女人,该如何去形容。女人面容枯槁,眼眶深深地陷下去,脸颊两边的骨头突起,面色饥黄,眼睛大,却浑浊无光,死死的看着窑洞顶端。不!这哪里是一个活着的人啊,俨然一具死尸。等了许久,林平也没有听到回答,便自顾地转身走出去捣鼓吃食。这时,床上的女人动了。她努力支起身子,用那皮包骨的手拿起枕头下生锈的剪刀,深深地望了一眼林平的忙碌的身影,随后朝自己的腹部捅去……
林平进来时,只见满地血红,整个屋子都被母亲的血笼罩,空气都是宁静的,耳边能够清晰的听见血滴落时“滴答”的响声。而看着静静地躺在炕上的母亲,显然已经死了。手中端着的饭菜砰然坠地,安静而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林平将屋子打扫干净,将母亲梳洗穿戴整齐,背起母亲往福到山走去。全程林平没说掉一滴眼泪,平静的不像话。
到了山顶,林平将母亲轻轻地放在小时候他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坐好”,自己也坐到一旁,紧挨着母亲。林平望着远方那座城,依旧繁华的令人向往。他坐了许久,只是,这是再无论如何没了母亲焦急的呼喊了。这时,林平轻轻地说起:“怎么就不愿意再等等呢,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我才是一直是你的拖累啊。对不起,娘!二十几年来,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如今……”此时,林平泪水终于决堤,二十几岁的人,像个孩子一般哽咽着。山顶微风轻抚,一切被悄悄吹散……
后来,听说渠水沟临近的那座城的街上多了一个疯子。你问他什么,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在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等等,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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