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五十,确定死亡。
打开微信,看见家群里小叔叔发出的这一条微信,我愣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似是为他的死亡感到解脱,却又是带着一丝的难受。望了周围的环境,父母在和他们的好友热烈的交谈,处处弥漫着一股过年的喜庆,我走过去轻轻地附在父亲的耳朵上,说了这件事。父亲愣了一下,“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年呀!”父亲的语气有些遗憾,但是看他的表情,看到的却是一阵的轻松,转身,父亲就和身边的人说了这件事,母亲的反应和父亲的大同小异,只是周围的人重复了一句,便又转移了话题,死亡的人与他们无亲无故,他们连一丝丝悲伤都不愿露出。我看见这个场景,心中突然就生出一丝的难过,竟然冷漠到如此了吗?
死亡的人是我的三爷爷,我的心中早已经做好他要离世的准备了,在他生病的期间,我回老家时去看了他一次,瘦骨嶙峋,整个人就像是一层皮包裹着一副骨架子,完全不能说话,眼睛也是半睁着,看见我来了,也只是咿咿呀呀的哼了几句,他的儿子们都不愿养他,将他丢在一间老房子里自生自灭,每日也就是托人送饭来,母亲见他过得心酸,便在他身边陪了他一会儿,而我却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见到他表示我的礼节后,不愿待在那里,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说,现在想起来却生了几分遗憾。人就是这样,总是等失去之后,才开始后悔,才觉得遗憾。
我印象中的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到了八十多岁,身体也很健朗。在我读小学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我的三奶奶便离世了,记得当时我是直接被母亲从学校接了回去,在三奶奶的葬礼上,我看见三爷爷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抹着眼泪,老伴离他而去,余下的日子里不知该如何度过。后来读初高中都是在外地上学,每次回老家来看爷爷奶奶时,总是会在家里碰见三爷爷,每次看到我就会说一句,“萍妹子,放假回来了。”我则是嗯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他喜欢在我家厢房前那条长板凳上坐着,也不和别人说话,谁要是和他打招呼,他也是冷冷淡淡的回一声。他喜欢翘着二郎腿,身体微微的向前倾,手中拿着一根烟,那种烟不是我们现在在市场上常见的,是一种旱烟,每次抽的时候,便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烟丝,再用纸卷起来。那时我总是喜欢坐在正屋前,看他抽烟,他是很长一段时间才吸一口烟,然后再轻轻地吐出,烟雾缭绕,让他看起来神秘极了。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一直盯着前方,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他什么都没有看。我每次看到他时,他都是穿着那件蓝色的涤卡上衣,听说那件衣服时三奶奶给他做的,这件衣服是他的念想。他和其他的老人看起来有些不同,想接触他又不敢接触他,这种念头一直在我脑海中出现,一直到他死去。他的死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他并不招他的儿女们喜欢,现在又能下去找他的老伴了,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和他的老伴幸福相依。
生死各有命,有时候死去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不是一种解脱,只愿他在天堂没有痛苦,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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