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厌烦了现有身边拥趸着的一切人事,也就干脆,抛下手中无数纷繁复杂的事务,独自一人,不管不顾着北上雁荡山,想于山色林木之间,独自清静闲适地过上几天。
沿着一级一级的石阶攀登,似乎,离这个暄嚣的尘世,是越来越远了。初冬时日,山上凉风习习,游人稀少得可怜。让我的心,渐渐地寂静了起来。冬时的太阳,早失却了它往日季节里的那份热情劲儿,淡漠着一张脸,不痛不痒地悬挂在天际,倒也映衬着我相同的心迹。
在出发之前,原本就想着要到山石林木间,独自闲适着过几天心静的日子。所以,身上带足了干粮和饮用水,也备下了想要夜宿野外的睡袋等物。好歹,如今山野里的虎狼之辈,早被强势的人类,吓得不知躲到哪儿求生立命去了。哪些令人骇怕的蛇蝎之物,也很难见得到它们的身影。也就不怕夜间独宿野外,会有生命之忧的意外事情发生。
在落日融金之前,有许多山路,已经被我的双脚尽情地丈量完了。此时,我来到了一片望不见头尾的大林面前。我看见参天树木的地面上,尚有不少微显枯黄的丛草,在错落有致地生长着。便轻轻地踩过它们,一径往林深处走去。就这样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忽听得一声声细细嗦嗦的水流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水,可是所有生命赖于存在的根基呢。我是特別亲睐于有水的所在的。如今听到水声细嗦,便情不自禁地往水声发出处,循声而往了。
快到黄昏时分,林中的光线,已经显得有些灰暗了。在灰暗的光线下,我发现一条很窄很窄的水流,通过林中迭现着乱石间的水渍儿,在向低地处缓涎而去。我知道,缓涎到低地处的尽头,必是这片大林之外。我是不会往林外去的。我要沿着这水渍儿的高出处,去探寻这出水的源头。我走啊,走啊,在林木间,在山石丛,一路寻觅,一路往前。终于,来到了林中的一叠乱石岗前。
其实,说它是乱石岗,倒不如说它是一小块小山崖,来得更贴切些。只见这小山崖,也有十几二十米高吧。崖身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儿,让这小山崖,变得毛绒绒着,极具了生命繁盛的气息。而在这小山崖的正中间,于光秃秃的石裂处,有一帘水儿,正在向崖下的一个小水潭里滴落。
之所以要把这一帘水儿,写成是滴落的。实在是因为,这石裂处的水儿太少,少得似乎只在时断时续着,往山崖下的小水潭里滴落。但要说它是时断时续着的,也着实不确切。因为它分明在每分每秒地滴落着,却连不成一条绵绵的水线。这不连绵的水线,却又从近十米小山崖中间的石裂处垂下,形成了如大珠小珠散连着的一个珠帘一般。让我不得不只能这样形容,它真只是林中的水滴而己。
这帘林中的水滴,滴落到崖下那个小身量的水潭里,也激不起小水潭里浪花飞溅。因为小水潭本不大,潭又很浅。潭口处溢向外面的出处却很多,还很广。这些多而广的滴水出处,又刚好能容纳这帘水滴的尽量泻出。所以,水潭也不见溢溢。
这是一个小小的水世界呢!这个小小的水世界,哪有黄果树瀑布的豪迈雄壮态势?哪有大海大洋里的波涛汹涌风猛浪急的样子?它只是含蓄隐逸的、深藏于黄昏大林自然深处的一个静心生灵而己。
我凝目深视着它,不知怎地,竟然会思绪万千。它让我想起过去世界里,农耕文明社会自给自足的人们,不事张扬的田园生活。它甚至让我想起世外桃园中,有一位恬美静淑的姑娘,从来不思量世外桃园外色彩鲜丽的生活。她只素衣白纱着,吃自家种的菜,蒸自家植的谷,拥自家养的忠诚小狗,执自家心仪的、如郭靖般憨厚老实的哥哥的手。
那过去时式的世界,哪有如今商业社会的千般计算、万般侵轧?哪有如今工业文明社会里的车声轰鸣、机声隆隆、生态恶化、雾霾重重?哪有如今电子信息化时代的眼花缭乱、人心不固、竟争激烈、瞬息万变?那过去时式的世界,分明是个田园牧歌的诗情世界呀!
临近黄昏之际,独处在深山大林中这一片林中水滴之前,我的内心不由悚然而惊。我油然猛醒,我近来的心思凝重、万般困惑,不就因厌烦了那个商业气息十分浓重的城市生活吗?我心向往之的,不就是一份田园诗般的牧歌生活吗?如今身临其境,还不让我赶紧卸下重装,以山石林木为家,以林中水滴为伴,过上一段舒身静心的生活?
对,应该说干就干。趁着霞光满天之际,我要在树木参天之间,结下一张结实的吊床,铺展开随身携带的睡袋,在清泉般的水潭里掬水、洗脸、净脚。然后,拋掉带来的、所有人工制作的瓶装饮用水,只用山泉润喉,就食我的干粮。再然后,腾身跃上吊床,舒心钻入睡袋,把山风当作催眠之曲,让星光送我沉入鼾梦。
这一夜,我睡得好香,好香……
可是,可是,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却又匆匆收拾一切,急不可奈地、赶回了那个商业气氛十分浓厚的城市。
2015年12月1日 文
野叟的生活,真能让一个当代的人生存得下去吗?我独自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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