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的想,要是没这网络,极有可能我会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当然,父母除外。
你想想,虽然我们大楼住着30多户人家,大多是父亲同单位的旧同事,然而,除非有什么大事要事,相互间根本不作往来,连串个门的机会都没有。说来也难怪,家家户户森严壁垒,冷冰冰的防盗铁门在那里管着,谁愿意无端端地去坏人清修。
所以,常常怀念以前的那种邻居格局。
那时候,各家各户都是畅着大门生活的,有时人出去了,甚至上街买东西,也不关门。关门锁门嫌麻烦,不如喊一嗓子托邻居听着点儿来得省事,更多的时间连招呼也不用打,反正邻邻舍舍都这样,所谓亲帮亲邻帮邻,指的就是这个。
我天天在家候着,左邻右舍全把我当作各家的守护人。其实,我能守什么,站都站不了,即使真出了什么事,也只能干瞪眼。要的无非是一种心态,这跟田边地头插个稻草人的作法差不了多少。
总有几位邻居的关系特别亲一点,这与居住远近常常有一定关系。
春兰姐家与我家共用一堵墙,用她的话说,拆了墙是一家,不拆墙也是一家。
春兰姐大我5岁,开朗且能干。她与丈夫福哥都是小工人,一双儿女寄养在省城父母那里。为给父母与儿女多一点经济支持,下班后忙完家务,春兰姐立马操起针线缝订葡萄纽扣——为一位裁缝加工,计件工资,一晚上下来,有时能赚到1元多钱,相当于一天工资。
一个人坐在家里埋头于针线,显然很闷,平时里,春兰姐总是上我家来,一边天南地北地说笑逗乐,一边手脚麻利地飞针走线。那天,春兰姐突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天天上你家来,是不是该算电费啊。我问她,你不来我家不点电灯了?她却说,那不一样,我人在你家,自己家电灯关掉啊。我本来想开玩笑说,你要算就算,可又怕她来真格的,没敢造次。
福哥是个转业军人,老家就在西施外婆家的那个村子鹭鸶湾。我常常开玩笑问福哥是西施的第几代外甥狗,福哥也不含糊,装出很肯定的口气说,108代。春兰姐这时候会白他一眼,大言不惭,西施有你这么难看的外甥狗,她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听她这么一说,我连忙替福哥帮腔,谁说的,福哥难看,当初你怎么还嫁给他?是是是,这时候福哥会很得意,你们看看看,我是不是比她漂亮很多啊?
其实,福哥与春兰姐是很般配的一对儿,他们的一双儿女也非常可爱。每逢暑假寒假,小慧小明来与父母团聚之际,白天大人上班不在家,两个孩子大多呆在我这里。
福哥到底是渔家的后代,一下班,稍作收拾,就往江边奔,家里活儿,几乎全由春兰姐独自承担。有邻居很替她不值,春兰姐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她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干活,说着,指指电线杆上的几只小雀儿,它们都天天忙个不停,别说我是人了。
不过,春兰姐嘴巴很来得,有时甚至算得上有些口孽。比方有一天她突然说要宣布一项规定。你猜她怎么说?
从今往后,早上起床晚的叠被,回家早的做饭,吃饭慢的洗碗,还有,力气大的挑水!
照春兰姐的规定,所有活儿全得福哥干了。福哥坐办公室,单位又近,上班晚,下班早;况且,福哥每天都喝点儿小酒,吃饭当然慢些;至于力气大小,明摆着的事嘛。
事实上,福哥照样还是连扫帚横倒在地只会稍稍把腿抬高点的主儿;挑水的干活,更是扯淡,他家早接进自来水了。
有一天,春兰姐没上我家来做针线,次日晚上她告诉我,前一天晚上她是想试试不上我家来独自缝葡萄纽扣会怎么样,结果,她说自己老是打瞌充。
这话说过没上一年,我家搬离了。分手之际,春兰姐送我到大路口,很毅然决然地说,你们搬了,明天我也搬,你们不在这里了,我们还住这里做什么。
其实单位里早已分房给了福哥,可春兰姐舍不得我们这个邻居,说都没跟我说起。
近邻如亲家,这话就是当初春兰姐说的。
(原创作者: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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