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四月二十八日是我家的节日,比春节还热闹,还富有诗意。节日的舞台上,儿子儿媳是主角,我和他妈是配角。那天的天很蓝,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丝云,树梢动都不动,天空瓦蓝得水洗过一样。太阳公公笑眯眯地坐在中天,把满脸的喜悦心中的祝福洒在人们的身上、脸上,一阵震聋发馈的鞭炮声把喜庆气氛点燃得更加浓烈,像坛醇酒四处弥漫流溢。
鲜花掌声欢歌笑语红烛地毯,还有那动听的婚礼进行曲陶醉了一片世界。
啊;婚礼,唯一儿子的婚礼。为了这定格的美丽,为了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为了儿媳那声甜甜的一声爸,为了儿子那张开拥抱我的手臂,我再也控制不住情感的波涛。竟不体面当着那么多的人,放肆地大哭起来……哭得很号啕很动情。眼泪喷泉般奔涌而出,擦都擦不及。
这是喜泪也是悲泪,是悲喜交加之泪啊……
我下岗的严冬尚未迎来春天还在冰天雪地里为生计辛劳奔波,冬日的乌云又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突然一次车祸。将我唯一的儿子轧成重伤。儿子两腿被轧成粉碎性骨折,肋骨被轧断两根,脚趾被轧断四个。轧断的骨头把裤子戳烂了,骨头在外面露着。当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光做手术做了八个半小时。
我看着受此大难的儿子,心肝欲碎,忍不住号啕大哭。第一次感到我的心与儿子的心贴得那么近,那么近……儿子遭此大难,我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妻子,因为妻子患脑溢血刚做了开颅手术不久。我怕她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再出问题。我把所有的痛苦一人承担了。
在医院里,我看着儿子流泪,到家里,我强装笑容给她洗衣做饭,制造欢乐,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除夕上午,我叫儿子给他妈打电话,说他岳父家里忙他得在那帮忙,回不来过年,用虚构的春风春阳吹拂他妈的银发,温暖她的心灵。我也不说心里的痛楚,用带泪的微笑给亲友发短信拜年,为他们祝福。
初一我去医院护理儿子,骗着妻子说去宣传部开座谈会;初二说去县政府开座谈会;初三说去县政协开座谈会……骗了妻子一个年下。可怜的妻子啊,脑子模糊的妻子啊,再也经受不住打击的妻子啊,就不知道,哪个单位还会在大年下开什么会呀,她还信以为真呢。
过罢初五。我想长期瞒着妻子也不是办法,早晚得让她知道,慢慢给她说。开始不敢说是车把儿子轧伤了,说是儿子骑摩托车摔伤了,在医院里,让她去看看。妻到医院后不敢叫妻揭被子,看儿子的两条伤腿,只叫她看儿子的脚。脑子模糊的妻子呀,还说,不亏他。谁叫他恁费器。说得我欲哭无泪。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凶吉同域。”在我欲哭无泪的时侯,贾谊的《鹏鸟赋》中的话给了我几分安慰。使我认识到:人生是欢乐和苦难的延续,而命运是欢乐和苦难的结束的开始。人生是上行或下行的伸展,而命运是左行或右行的改变。人生是一湖浅青碧绿的水,而命运是无边无际神密莫测的海。或者说,人生是风雨阳光中的草,命运是镰刀和牛羊的牙齿。人生是蚂蚁无休止的爬行,而命运是突然落下来的大脚。儿子遭此大难,除心肝欲碎外,我常想:别人都说我是有福之人,两耳垂肩,额宽面阔,鼻梁高耸,是奉承我。岂知我命运这样苦。年轻时,虽经冲刺努力,始终没有跳出那个破厂。下岗后,背过矿石,当过搬运,抡过大锤钻过山洞卖过疏菜垃过坑木……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什么人生坎坷磨难都经历过。刚过知天命年龄,妻子突患脑溢血差点丧命,到了老年儿子又遭大难,命运对我如此不公。可我又感谢命运给了我这么多的苦难,它使我更加坚强成熟,妻子虽患重病,现在恢复得很好,手脚都很灵便,生活基本自理。儿子虽轧得那样,大脑心脏都无大碍。只是受了疼痛之苦,现在恢复的和好人一样。
我虽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磨难。现在这些苦难都化作了我的文字见诸报端。苦难是一笔财富,是人生的最高学府。苦难是客观存在,当它到来时,不是你想要不想要的问题,而是要你如何面对如何挑战如何抗争问题。就像儿子的婚事如果妻子脑子正常,像安排接新娘的人。儿子的床上用品。缝被子的人和缝被子的红线/买栗孑核桃枣这些小事不用我操心。我只管住全局就行。可妻子脑子模糊。这些她都不会做都我去操心,我感到做个男人不易,做个父亲不易,做个合格的男人和父亲更不易。真是太难太难了啊……这些痛楚,无耐悲酸涩对谁诉说呢,我怕儿子知道又想叫儿子知道,怕儿子知道我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儿子心里不安。想叫儿子知道,作父亲为他付出的这些除应尽昀义务和责任外,是叫他以后好好孝敬我。现在儿子结婚了。二十七年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操劳期盼终成正果。梦想变成了现实,心里怎能不喜欲狂伤欲疼泪如泉呢?!婚礼上,当儿子拥抱我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泪——心灵的结晶,刷刷地流了下来。这泪是无声的爱抚,无声的倾诉,无声的叮嘱,无声的希望,无字的诗句。,对儿子儿媳由衷的祝福……
(原创文学:龚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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