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13年的8月,我收到大学寄来的通知书,父母为我感到骄傲,在负债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替我操办了一场升学宴。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我考的学校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二本,而且操办酒席也挺费钱的。但是,爸爸的一句话让我没有再那么执拗于这件事情了。他说:“这是以前就说好的,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给你办一场升学宴”。
细想一下,好像是有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我以前是自信我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并且对自己的实力深信不疑。即便每次考试都排在普通班的中流,但还是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考上重点大学。所以这也造就了大一就一心想着要考研的我。
升学宴那天,家里摆满了酒席,摆不下了就在邻居家里面放了几张,总共算起来有28桌,但还是有很多邻居都没有座位坐下。在我们那一块儿,只有亲戚需要下请帖来做客,邻居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地通知,得空了就来吃个饭沾沾喜气,不得空也会掏个红包意思意思。就着父母替我操办的升学宴,我第一次体验到了当主角的感觉。人生中的第一次当主角,心情好的自然不用说。
我办升学宴的那一天是一个黄道吉日,所以很多考上大学的同学都是不约而同地选在这一天办升学宴。我有试着邀请同学和老师,老师多是礼貌性地推辞了,同学大多也被其他人邀请走了。
升学宴的那一天,我期待着能有很多同学来参加,毕竟可以彰显一下我人气嘛。可是怪我想太多,最后就只有一位同学和一位老师来参加了我的升学宴。
来的这位同学我在初中不怎么熟悉,但是我们高中都是在市里的重点高中读的,平时我们回家也是一起,所以渐渐地也就熟络起来了。而这位老师是我初二的英语老师,但是她并没有留下来吃饭,因为还有其他同学的升学宴等着她去。她们的到来让我特别感动。
在求学的这么多年中,称得上同学的人比比皆是,但是由同学上升到一个层次称得上朋友的人却少得可怜。所以要珍惜身边的朋友,他们是少有的愿意陪着我们走完人生路的人。
02
升学宴办完不久之后,我开始背上行囊来到外地求学。当时意气风发,不愿意在省内读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满18岁了,完全可以独立地在外地闯荡。然而每逢佳节,那种独属于游子的惆怅便会不自禁地涌上心头,这大抵是为自己当时一时意气而买的单吧。
我从未只身出过远门,对未来的旅途既激动又害怕,爸爸便说要送我去上学。现在想想这么大个人还要父母送去上学也挺丢人的,之前意气风发的我败下阵来了。
爸爸送我去学校的那天,他刚下班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飞快地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带我上了火车。出发之后爸爸才发现他没有换鞋子,穿的还是刚上班回来的那双军绿色的布鞋,就是显得土气了一些。
同时,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我们买的是坐票,因为用录取通知书买可以打五折。第一次上火车心里面还是很激动的,但是上去了之后才发现车上到处都是人和行李。一眼望去,座位基本是坐满了,很多没有买到坐票的人只能站在人行道或者车厢两头。火车上专门放行李的架子早已被先上来的人塞满了,有的行李大到往架子上一搁基本就没其他人可以放的地方了。
我觉得火车上简直就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大部分的人是要去务工的,也有不一部分人同我一样是去外地求学的,还有一部分人是组队去旅行的。车间中有好几种方言在回荡着,还有乘务员带有口音的叫卖声。由于车上人多,所以空气中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久而久之,嗅觉疲倦了也就没有什么异样了。
在火车上,相互不相识的人有缘地坐在了同一个地方,聊着彼此的故事。
我的对面坐着一个从湖南去上海念书的女硕士。她人很高挑,染了一头酒红色的大卷,带着粉色的眼睛框,看上去很有气质。她主动地开始和我聊起天来。“你也是要去上海读书吗?”我摇摇头,不敢出声,因为我还不太习惯用普通话说话,在家里都是用方言的,说起普通话来总有一丝别扭,而且发音还不准。爸爸便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回答了人家。说实话,我都没听清楚我爸讲的是什么。后来,我渐渐地试着和她交流,才得知她本科是在湘潭大学读的,这次是要去复旦大学读研。她也给了我不少在读大学时的建议:大学时一定要做好规划......现在回想起来,能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愿意和自己分享经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就这样,我和爸爸两个人坐了一夜的车才抵达了目的地。
03
到达目的地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了很多穿着蓝色短袖的志愿者举着牌子在出站口等着。上了学校指定的公交车之后,爸爸握着我的手才松开。在我有记忆以来,爸爸好像没有怎么牵过我的手,但是那一次他牵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手上因为老茧而产生的粗糙感,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爸爸以前应该有着和我一样细嫩的手吧,只是因为生活,所以才被迫夺去了当年的光鲜。
到学校的时候,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我成功地入住学校,并且即将开始一段为期四年的新旅程。收拾一下后,便和爸爸去了学校的食堂就餐。因为不太懂得学校食堂的就餐习惯,所以一开始进去就有些显得格格不入了。按着高中的就餐习惯,学校是给我们四个菜:两荤两素。于是我便也点了两荤两素,我和爸爸一人一份。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候给我打菜的小哥那个惊讶的表情,就和看见怪物了一样,直说:“你打这么多吃不完的!”但是我依旧坚持要打这么多。结果,我和爸爸还真的吃不完这么多,剩下一个鸡腿就用纸包着打包走了。周围的人也是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和爸爸的。顿时,我也无来由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当我感受到爸爸也有一丝局促不安时,我便立马握住了爸爸的手,就像他之前握着我的手那样,我当时只希望我这样可以让他好受一些。
学校没有专门给家长提供住宿的地方,吃完晚饭后爸爸只能住学校外面了。我说:“爸爸,我给你去找住的地方吧。”他说:“这么晚了,你就回寝室休息吧,别送了,我自己可以找到的住的地方的。”走之前又给我5000块生活费,生怕我不够用,不会照顾自己,叮嘱道:“想吃什么了就去买啊,千万别饿着了,要是钱不够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寄过来。”后来,打电话给爸爸,听他的意思是找到住的地方了,问他住在哪里了,他就说:“住店里了。”待我细问具体住哪里时,他也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地方,只说住在店里。高中的时候我有看过很多励志的故事,其中不乏父亲为了省钱给孩子,去睡马路的那种。所以我很怕爸爸为了省钱给我也这么做。因为这是分分钟可以让我泪崩的事情。
第二天,爸爸给我打电话来,说是不来学校看我了,直接回家了。电话那头的他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我都一一应着。电话挂断后,我泪流满面。这泪更多的是不舍地爸爸吧,毕竟从没有离家这么远,这么久......
现在,我快要大学毕业了,我终于实现了高中的目标,考上了四川大学的研究生,实现了要考上重点大学的梦,虽然路途曲折了一些,但终归还是实现了。现在回想当初爸爸送我来大学,握着我手的时候,我觉得很有感触:以前都是父母为我撑起一片小天地,如今我应该试着为他们遮风挡雨,我要让自己赚钱的速度快过父母老去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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