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之前,糊窗户是农家春秋两季必须做的一家务事。
那时老家居住的是清一色的土坯房,木制的窗户。窗户分上下两扇,下扇镶有三块长条透明玻璃。而上扇因在夏季里要经常的开来关去,不能太重,所以要糊上窗户纸。
窗户纸村供销社常年都有销售,两角钱一张,也可拿上三个稍小一点儿的鸡蛋来换。
贴窗户纸要用白面熬制的浆糊来粘接,待新糊上去的窗户纸风干后再掸上豆油。这样糊好的窗户纸即透明,又经得起春夏的风吹雨淋,寒冬里冰霜的侵蚀。
那年秋季的一天,户外艳阳高照无风无浪,是糊窗户的绝好天气。时年我才十一二岁,第一次在生病的母亲指导下糊窗户。我站在炕上,先蹬上小方凳子,踉跄的把窗户从窗框上给摘下来,让母亲先量出窗纸的大小后,把窗扇端到屋外平放在饭桌上。又拿来旧镰刀头、铲刀子等十八般武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陈旧的窗户纸给刮得一干二净。然后用手指头把提前打好的面浆糊均匀的抹在网状的窗格上。这时坐在炕上的母亲已把窗户纸给裁好了。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窗户纸贴了上去,又拿来扫炕的扫帚轻轻地扫平窗户纸,等待自然风干。
过了一会儿,趴在窗台上的母亲看看窗纸的颜色,便让我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几下糊好的窗户纸,其声音咚咚作响。母亲说:“窗户纸干得差不多了!可以往纸上掸豆油了。”我急忙跑到厨房,从碗架柜里翻出母亲预留的半瓶豆油。那个特定的年代,豆油是精贵的,只有公职人员才可凭粮证在粮店里买到数量有限的豆油。而农户一年到头的就指望着生产队里分到的那几斤豆油或者是麻籽油。尽管食用油不是很多,也要留出一碗来用作油窗户。我小心翼翼的把豆油倒在饭碗里。为防止满院子乱窜的鸡和鸭蹬翻油碗,母亲让我把豆油碗先放在窗台上,我便跑向鸡窝,拣根鸡毛翎子来。农家油窗户纸历来不去买毛刷,就因地取材用鸡毛翎子。因鸡毛翎子轻薄柔软省油方便实用。
第一次自己单独糊窗户,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不小心把油碗跌落在地,我自知惹了大祸,哭着站在窗台前不知所措。母亲闻声问:“油撒了把?快到灶坑里少抓点儿灰出来擞擞。”我听了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跑回厨房捧来草灰,按照母亲的方法,用铲刀子把撒在地上的豆油与草灰和成泥装到脸盆里,又倒进一些开水,再拿根筷子反复搅拌后等待沉淀。等待了的时间焦急而漫长,更多的是忐忑。待油水分离后,就用小勺把混又草灰的豆油一勺一勺的撇出来装进饭碗里。当过几年教师的母亲趴在窗台上安慰我说:“别哭了,豆油埋汰了不耽误油窗户纸。等油坐清好了再油窗户。”
窗户油完了,待窗户纸干了,又用扫帚扫去浮在窗纸上的草灰,虽看上去还是有些脏,但总算有惊无险。
如今的人们真的赶上了好时候,家家塑钢窗宽大明亮,想要它透风都难。再也不用因糊窗户而劳神费力了。
2013.07.13
作者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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