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天鹅，怎么能调戏癞蛤蟆？ ”
[爱情连载]不骚情，不青春14
“走，到外面走走，透透气。”
我跟着老吕，来到学校的土操场。
月在天上，但因为淡淡的云，月光显得十分无力。我不敢说话，等着老吕开口，心里打着鼓。
他并没有提韦一巧，这让我放下心来。
“作为农村的孩子，走每一步都不容易，你拼到这个地步很不易，可不能自己泄气。”
我叹了一口气，脸前又一次浮起夫子的影子说实话，夫子在的时候我和他关系特不好，他讨厌我，我瞧不起他。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夫子走了之后，他的影子就像一个恶魔缠住了我，让我心里始终塞着一股悲凉的情绪。
“改变自己的唯一出路就是考学，尤其对咱这些爹娘都在土里刨食没有任何背景可言的农村孩子。我家里弟兄四人，我和三弟都是通过考中专当上了老师，虽然我的工资不高，虽然这活也挺辛苦，可是和那两个兄弟相比，我的日子已经算好得没影子！”
“范子夫怎么样了，老师？”我不禁问了一句。
老吕叹了口气，满脸可惜的神情：“他太可怜了，被家人送到了医院，听说天天要打安定，不过好像现在有好转，他爹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问范子夫还能不能回来参加预选考试。我当然希望他能回来，可是，人都这个样了……”
老吕忍不住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历经磨难，壮志未酬，我眼前又晃起了夫子的样子。
那晚，老吕说了许多，说他的爹娘，他的兄弟，他那同一中专学校毕业的妻子，他那一波三折的求学经历。
我被老吕感动得要哭，我没想到这个接触不到半年的班主任竟然给我坦诚地说了这么多，作为教师的他可能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夜晚，忘记了那晚与一个学生的谈话，但作为学生的我却深知那一晚在我生命中的意义老师看似不经意的行为，改变了我一辈子。
有时我就想，拯救一个人有时很容易，伤害一个人也很容易。作为教师，往往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言语和举动，却可能改变学生一辈子。
“考学就是突围，突出苦难与愚昧的重重包围，你改变的不是你自己，从更长远的角度说，它可能改变你的家庭结构，你的子女。”
我狠狠地点头。
老吕用一句哲学家般的语言结束了我们的谈话：”生活很不易，你可以抱怨，但决不要忘记努力！“
“嗯！”我再一次点头，脑子里想像着在美丽的城市，在中专的校园里，有散着幽香的紫藤花架，有假山和小巧的亭子，亭子周围是静静的流水，我和韦一巧牵着手踱在幽静的花园里，韦一巧穿着洁白的长裙，长长的辫子在风中摇晃，夏夜的星光那么亮，月光那么柔，我们依偎在紫藤花下，切切私语，拥抱，接吻，把对方变成自己……
“呆子，又发什么呆呢？”
几天后的下午，当我木雕似的呆在座位上的时候，韦一巧把我拉回现实我经常无缘无故地发呆，我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什么。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大家更习惯这个时间拿着课本，三三两两地找个安静的地方背书，小河边，树林里，田野的小路上，走着，坐着，几乎都是刷锅中学复习班的孩子。
“我在想嫦娥。”
我油嘴滑舌地回了一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想好事儿。”韦一巧嘲笑。
“那你的意思，我这只癞蛤蟆只能想另一只癞蛤蟆了是不？”
韦一巧永远没法在话头上占我的便宜。
她俏脸一红，转了话头：“给我背首诗，我教你一首新歌交换。”
“背什么诗？”
“随你的便吧。”
我恶做剧地给她背陈毅的《梅岭三章》：“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刚背了两句被她打断了，“谁让你背课文啦，背首课外的啊！”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我故意气她，背起了刘邦的《大风歌》。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喜欢这种张牙舞爪的东西，换！”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她又一次摆手打断了我，脸上现出生气的样子：“你真呆还是装呆啊，背我抄的那首！”
我最终给她背了那首《一棵开花的树》，她出神地听着，脸上全是陶醉的神情，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教你一首歌，看看你这头笨蛋能学会了不。”
“程琳的《秋千》听过么？”
我摇摇头。
她半扭着身子，低着头，轻轻地唱了起来：
树上有个童话在摇呀摇
树上有段记忆它飘呀飘
树上有个秋千在睡午觉
树上有个知了在叫呀叫
让我为你轻轻地唱首歌
让你为我再把这秋千摇
虽然往事已经是那样飘渺
那片阳光依然在蹦蹦跳跳
尽情地摇尽情地笑
秋千上的岁月在拥抱
尽情地摇尽情地笑
秋千上的夏日在燃烧
摇呀摇
尽情地摇
摇呀摇
尽情地笑
摇呀摇……
歌曲很好听，旋律很抒情，韦一巧唱得又很投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首歌，似乎有一道幸福的闪电击中了我的心灵
二十多年后的某一个星期日，我偶然又听到了这首歌，刹那间我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迷失在那里，我拿起儿子的吉它，胡乱的拨着弦，嘴里一遍遍地重复那首歌，我的泪水刷地一下蒙住了双眼，涌出了眼眶，糊住了面颊，我边唱边哭，边哭边唱，最后泣不成声，闻声而来的妻子看我失神的样子，吓得一个劲地问我：“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青春，想起了少年时光……”
我喃喃地说。
其实，我念叨的不光青春，还有一个终生无法忘记却又永远不敢触碰的名字。
我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她的学生，韦一巧唱一句，我跟着唱一句，很快我就学会了。
“还不算很笨，有前途啊，小伙子。”
“再有前途也是只癞蛤蟆，天鹅是吃不上了。唉，也只能想另一只癞蛤蟆！”
“去你的！”
韦一巧把头往我这边伸了伸，压低了声音骂了我一句：“你就是个坏熊！”
我心一动，如果不是在教室，我肯定会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撕下一张纸片，写下了生命中的第一首情诗：
我曾经只是我
你曾经只是你
我是你的我
你是我的你
我把那纸片递给韦一巧，她俏脸粉腮抹上了一缕绯红，两汪清水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水是那么的清澈，温柔，充满了娇羞和甜蜜。那一刻，我真恨不得变成一条小鱼，在那两汪清水里嬉戏一辈子。
她拿出日记本，把那纸片郑重地夹在了本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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