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夜，难忘记！ ”
【爱情连载】不骚情，不青春34
“回来这么晚？跑哪里去了？”
我和老牛回到旅馆，大家说老吕找我们好几遍了。我和老牛见到老吕，兜头被老吕批了一句。
老牛咧着大嘴叉子笑了笑。“洗洗睡，赶快！”老吕摆了摆手，把我们撵了出来。可我们刚出他屋，他却又追了出来：“别用凉水冲头，擦一把算了！”
“这简直就是老婆婆。”我偷偷对老牛牢骚。
“当了老师你也这样，嘻嘻。”
那天晚上特别热，空气如锅里慢熬的浆糊一般，闷闷的泛着气泡，粘乎乎的透着潮热，让人说不出来的烦闷。
虽然老吕反复给我们减压，虽然自己也明白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什么也不想，安安静静地睡觉。可我就是睡不着，房间里时时传出翻身的声音，我知道此时睡不着的不只我一个毕竟明天就要考试，中专选拔的正式考试，等了好多年，拼了好多年，几乎可以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考试。
房间里一片漆黑。
我努力闭上眼，试图把脑袋完全放空，变成这黑洞洞的夜。可我能闭得上自己的眼睛，却无法放空脑袋越不去想却想得越多越乱，越想放空结果跳出来的念头却更多，甚至连平时从来都不会露面的念头也凑热闹，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房间黑黑的，可在这漆黑的夜里，脑子反而成了一块更明亮更广阔的战场，万千壮士刀光剑影奋勇夺突，万千只鼠在草丛间撕咬闹腾……
数羊吧，不是有人说数着绵羊可以催眠么？可一只一只地数过来，不光是绵羊，连那山羊狗羊子也都蹦着跳着自远远近近的山野河谷里跑了出来，绵羊的尾巴像团扇一样大，山羊翘着长长的胡子，它们一边跑，一边发出“咩咩”的欢叫，像得到了总部的集合令似的……
去他妈的，要这样数下去，什么时候也睡不着！
我又一次翻身，汗津津的身子在细草编织的凉席上翻转，就像薄薄的煎饼从火候不够的鏊子上撕下一般，发出粘乎乎的“呲啦呲啦”的声音，我索性坐了起来，烦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老牛也坐了起来，悄声说：“走，出去走走……”
两个人穿着短衣短裤，悄悄地走出屋门。
走廊里，一团黑影在老吕的房门前缩着。
“睡不着啊？”
原来是老吕，他坐在椅子上，身子伏在栏杆前，似乎身后长了眼似的，低声问到。
“你还没睡啊，老师？”
老吕幽幽地说：“就怕你们睡不着，在这守一会儿，看星……”
哈哈，老吕看星？一听这话内心怎么就突然生出李逵写诗的喜感，然而那喜感只是瞬间一闪，酸涩和感动却潮水般地卷涌而来老师显然不是看星，他是不放心学生，守在学生屋门外，似乎只有这样守护，他才能放心！
我心里一震：这就是老吕，胡子拉碴、外表粗糙、说话不拐弯几乎可以砸死人的老吕，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过来吧，还有最后两签，试试运气。”老师郑重地伸出手，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信封。
“哈哈……”老牛习惯性地咧开了嘴，嬉皮笑脸地开起了涮，“封建迷信这一套，误导良家子弟啊。”
吃晚饭的时候，老吕曾经对我们说，他用十二分的虔诚，替我们求了灵签，如果谁乐意，不妨为自己抽一个试试。当时我们就嘲笑他当老师的搞迷信损了自己威名，大家只当他开玩笑逗我们开心，没有谁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老吕真的递过来：“还有最后两签，抽个试试？”
我和老牛犹豫了一下，伸手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条，凑到自己眼前，就着门缝里的灯光，我看那纸条：上上大吉，辉煌等你！
老吕煞有介事：“考试之前不能公开，信则灵。”
我们把纸条捏在手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像得到什么保证似的。
“相信我，相信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有这实力。”
老吕的话不高，然而每一句都那么妥帖，我和老牛默默地点头。
我和老牛捏着老吕求来的“卦签”，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滋味。耳边想起娘那句话：“别忘了给二月二老奶奶求愿！”我想娘一定会不断地给二月二老奶奶磕头，求老奶奶保佑她的儿子，也许老牛那眼窝深陷的老母亲也在这样做，但我没想到的是老吕竟然也这样做……一股酸酸涩涩而又暖暖的东西反涌上我的喉头，眼眶子一下子湿了起来。
“睡去吧，我在外面守着，放心。”
我们陪着老吕扯了几句闲话，看了一会繁星，转身回屋。
那晚的星真亮，静静地站在老吕旁边，我和老牛一句话也没说可十多年后，我和老牛喝酒后谈起那夜的星，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晚的星真亮，一颗一颗，那么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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