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去年住的小区,干净的小石道边,一棵矮小的树上,几片泛黄的叶子久久都不愿落去,几乎挨了一个冬天。她觉得那是一份痴情的等待,一定要是那个有缘人,它才舍得跳下,哪怕最后,仅仅只是落在他的脚边。
她把这些话写进日记,阖上,并祝福。他就坐在她旁边,问她,写好了吗?她不做声,把头搁在他的腿上,蹭着隔衫的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一年的梅雨季节他们做了一次分合的抉择,流了很多的眼泪。她不争不吵,听着他咆哮,摔东西,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植物,爱到寂静无声,把所有的祈愿都托付给缘,愿缘点醒他们。到最后,她把所有的行李打包,拉着咕噜噜的箱子,一声道别,做了最后的判决。他是在那个时候拉住她的手的,拉得她有点疼,但是她能感觉到掌心的力量坚定无比。他说:“谁让你走的。”然后,他又说;“别走”他们就再也没吵了。
算起来,那一年他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她写的日记都记着天气的冷暖,极少提到他们的感情。他偶尔翻翻,并无什么可看之处。但她总是不停的写着,他一打扰,她就把他说的话误写进去。她瞪他:“你又忘了”。
她需要足够安静,他就守在她的旁边,看着网页上的新闻,翻一页又一页。或者,插着耳机玩游戏。有一次她在外面给他打电话,他半天才接,开外音,正好游戏里面的女英雄惨死,发出一串暧昧的尖叫。他全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一身颤栗。回来的时候,他看着她倔强的目光,赶紧关掉游戏来哄她。
相信自己心爱的人并非有多难,但她把身心付诸于他,总不免脆弱又小心。他解释给她听,觉得自己做错,就再也没有碰过游戏。遇到他之前,她多疑敏感,只源于初恋时被对方的一场一夜情所伤害,从此坚贞在她的心中总不牢固,他开导了无数次,暗自在心底立下对他们感情的贞坊,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
说起来,他们之间,一直都没有出现插足。偶尔也会有人喜欢过她,强烈的暗示她,她避让和委拒全都无济于事。她独自苦恼,他看出来,便问她,她说出始末,他便去找那个人谈,也不算谈,语气凶狠,直截了当,那人再就没找过她。
她是不喜欢被多余的人喜欢,甚至有些恨那些横生的情感。他所幸自己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成为她愿意去栖息的肩膀。她跟别的姑娘有的不一样,她真的是从故事里面走出来的,忧伤的,连温情都有半分冷,靠在一起,偶也半分疏。
有一半的心,会突然走开。但她是爱他的,那剩下的一半的心,大半都会留给他。而远走的那些,她交给白云,交给春草,夏叶,秋霜和白冬。那一些又熟悉又在她眼里修行的禅物,总让她花很多时间去看透它们的故事。这也是她引他入胜的地方,当一次他们羞涩的在街头约会,累得坐不到车,只好在公交牌前休憩时,她望着掩在树中的路灯,说这是跟踪他们的月亮…原话他是记不得了,但他觉得,他是特别喜欢这个可爱的姑娘。
他邀了她很久来他的城市,有一日她加班很晚,他心疼,说,让我把城堡开到你那去,可好?她热泪盈眶,回他:还是让我穿越到你的世界来。
那时候,他们应该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尽管可以无休止的甜蜜,但也避免不了摩擦中伤对方。他脾气暴躁凸显的日子,她便不接他电话,任由他咆哮,到处找她。等找到她时,总是能看到他咬牙切齿,气呼呼的拉她回去。她也任性,不管是自己错,还是他错,她都保持沉默,他找她谈,她也沉默。夜晚躺床上,彼此心事重重互不理会,他拦腰抱着她,她就转过身来,也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一起一伏,他抱得紧,又松开,唤她;“把头伸出来,躲被子睡觉对身体不好。”她就乖乖的探出头,他一记吻,落在她的额前,今天的发生的事情,择日再慢慢谈。
说一个人到底有多难沟通,或许就是她了。不争不吵,心底若干平静,其实有很多的话,她都不愿意说,须得他一点一点的带出。他留了很多时间给她,带她去吃她最爱吃的菜馆,带她去爬深秋的山,拾落叶。她不爱逛街,逛街总成为他们闹别扭的场所,然而走进山水,她是心平气和的,他喜欢那样的她。开怀的跟她炫耀各种奇幻,她能编的,即兴的,会更容易带动他。夏天的时候,她会陪他去游泳,他教她,她呛水,浮不起来,就抱着他的衣服,看山看水,不烦不闷。
她说她愿意他把她置入乡野,今后便在那里安家。她养一群羊,过不富不贫的日子。闲时他钓鱼,她就去学小猫捉蝴蝶。他就笑。那样落满安静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放弃得了期待。
她说梅妻鹤子,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她说她只愿意成为秋的新娘。
他是在落满银杏叶的树下求婚的,彼时秋阳大朵,而银杏从身后,从头上,从枝桠间不停的飞下来,摇摇摆摆,好看的扇形弧度,落在他的肩头,落在她的发上,也落在他们的脚边……
(原创作者: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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