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清凉,透着纱窗忽然扑过来,吹动着手中的书页,打翻的却是看书的心思。即便知道满满的凉意气息诉说的都是雨水将至的消息,我还是提着伞出了门,我知道这份执着,只是与你有关。
也许是放眼无际的荒凉,也许是潮气氤氲里的朦胧,黑夜降临时的孤独,撩拨着心底的胆怯,多少次让我对于这样的天气不存一丝好感。可是偏偏你要拉着我站在这样细碎的雨水中,强迫我去喜欢你的喜欢,也是有这么多次,我甩着头发上的水对你发火,而你,却只是笑笑。
直到你消失的那一次。
就像是一定要无巧不成书,偏偏我的话严重了那么一点,赶上你第一次有那么一丝不满,十岁的年龄我还学不会要怎么游刃我的脾气,回想过后犹豫着去道歉,步子却停在你家门口旁的店面前:吉屋出售。
我一向容不得自己的生活里留有什么遗憾,所以你不辞而别这件事让我耿耿于怀了整整十年。十年里,我不断地成长,不断地成熟,当然,也在不断的找你。
不得不说,成长和成熟再怎么算,也是个时间活儿,而唯独找你,劳心累体,难上加难。每每折腾过后,我都会心生怨念:陈淇雨,你丫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么。这样的怨念到最后只是会无疾而终,若不是心虚跑出来作祟,打死我也不会承认,争吵时是我坏心眼的碰到了你的痛处,才惹得你我不欢而散。
我不知道这样暗淡的天空到底哪里吸引着你,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眉开眼笑,雨水里别人身上阴沉忧郁的坏心情在你这里荡然无存。麦秸垛的背景陪衬上阴沉沉的天气,你站在细雨中笑得自然——这是你自认为的最得意的经历,哪怕后来只是捎带提起这件事,也都会让你嘴角上扬三分。
好吧,不管你现在是否还有这喜好,我都不会再任性的对你这一喜好质疑,除去我对你几分的歉疚以外,二十岁的我忽然发现,随着来到城市的时间与日俱增,而我对于下雨的偏见竟然也渐渐消失了。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奔走来回,听着喧闹在耳边说,忙碌是这座城市的主旋律。唯一还在纠结的,是深刻在心底的那份冷热,为人先生怯懦抑或假装笑颜,似乎哪一种选择都无法使自己独立成型。
烦恼就像是低洼的小水坑,一不注意就湿了鞋子。雨下的已有我的回忆这么久,檐下躲雨的人已经唠起了家常。我自然希望能找到不打伞傻傻淋雨的你,最终看见的是一双同样正在寻找的眼睛。在前一点正对我的路口,一个撑伞的少年四下张望着。也许是对于寻找的过分关注,一阵轻盈的风徐来,竟然打翻了他手中的伞——歪斜在手中起不到原本的任何作用,暴露在雨雪下的少年,开始与大多数人的慌乱背道而驰。就像是所有的动作放慢了半个拍,他缓缓地伸出右手,慢慢的举高,轻轻地仰起脸。
我亲爱的你。
那年枫树林正迎秋的时候,突来的雨水让那么多的游者惊慌失措,我也拉着你向山顶的亭子里跑,可是中途的意外迫我松开了手。
七八月的季节,还是那么美。枫叶悠然飘落的时候我还在雨水里落荒而逃。奔跑中我已经分不清这样红的色彩是出于季节的染色还是雨水的润色。慌乱之中我回过头,看见的却是在雨中旋转着的、那么美丽的你,真实的令我措手不及的惊慌。
八九岁的你,还是那么小,却惊羡到所有在旁的游人。我自然不会明白你为何要忽然张开手臂纵情旋转,我只是觉得在那一刻,你像是雨中的风景,任人评论。
陈淇雨。那个时候我的智商只够我想,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直至十年之后的此时,我才读懂你。细雨中你旋转的意义。也许是因为最无所依托又最值得依靠,也许是因为最清净又最交心,但那比雨水还要甜美的笑容,是因为你从来就深爱自然的一切。
从来你都不是谁眼中的风景,或许在你心里,我们才是你的风景。
只是从头到尾,这份无法比拟的厚重朴实,是我一个人在挥霍。
在我惧怕黑暗的时候,你勇敢的跑在我的前面;在我任性的说讨厌下雨天的时候,你只是微笑着静静观赏;甚至当我在逃避着自己的困难的时候,你却追上去拥抱着它给我看。你一直试图用清凉的雨水洗淘掉我所有懒惰、自私、怯懦的想法,我却只会对你发火。
直到我独自来到城市,磨去身上所有的棱角,还是不得其入。原来是自己只站在自己的世界里,作茧自缚。我不敢谈及梦想,自怨自艾,混混沌沌的过日子。
而你,从未有过任何抱怨,宁静张扬有度,自然一切安好。
就同你形容阴天是被墨染色了一般,惊奇了我十年的想法在脑海里隐隐作痛。这样也好,迎着陌生人诧异的目光我收起手中的雨伞,谢谢你用你的方法论颠覆着我的世界观,它们终有一天,也会成为我的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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