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每想到此事,我都无比自责 ”
高一那年,中央台的《魅力中国行》节目势头正猛,在很多城市都举办过晚会。恰好哪一年春,有一期晚会要在我们市里举办。
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来说,正好是向全国观众展现我们地区经济发展前景和特色旅游的时候,以便吸引更多的投资商来开发建设。因此,全市都很重视,市里下文每个县必须得有一个特色节目。
我们县是一个苗族自治县,一般县里比较出名的节目是《苗家四面鼓》和《苗家汉子上刀山下火海》,《苗家四面鼓》是一个多人表演的节目,每一台花鼓都要四个人来表演,因为需要的人比较多,当时县里直接把这个任务分到我们学校,我们班很荣幸的得到这次表演机会。
那时,每天下午放学之后,我们都要练习表演两个多小时才能回家。也是那时候,我在农村留守的奶奶和爷爷吵架,一气之下喝了农药。虽然最后被邻居发现抢救回来,但已经神志不清、无法自理,变成老年痴呆。那一年,奶奶75岁。
后来,住在城里的二伯母把奶奶接到她家照顾。自从奶奶喝药之后,我都还没见过她是什么模样。我上高中是寄住在大伯家,两家相隔比较远,每天放学都要练习花鼓,我也没时间去。
从记事起,上初中前的时光,我跟弟弟都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和弟弟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是留守老人。虽然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和爷爷奶奶住一起,我跟弟弟也没吃过什么苦。同龄的孩子放学要割猪草、看牛、打柴、做饭...我和弟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作业做完,奶奶做完饭吃了我们就可以去玩。这在当时,很多村里的小伙伴都很羡慕我们姐弟。
我跟弟弟的成长离不开爷爷奶奶,他们是我们生命中最亲近最重要的人,比爸爸妈妈更亲近。后来上初中,我和弟弟寄住在城里的大伯家,每逢周末我们也会买一堆吃的回去看爷爷奶奶,陪他们说说话。直到奶奶喝农药之后,二伯母接走奶奶,爷爷跟我们一样住在大伯家。我们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也没有见过奶奶。
我当时一直想的是,等表演之后,我就立刻带弟弟一起去二伯家看奶奶。
每天紧锣密鼓的练习,终于到了表演的时间。因为市里非常重视,所以我们要提前三天去市里彩排,我们一个班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个老师负责衣食住行和道具,当时浩浩荡荡去了几个大巴车。我们彩排时,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归小组老师管。
贵州的天气通常是天无三日晴,连续几天阴雨天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第二天天气灰蒙蒙的,像要下不要的雨。下午彩排结束,我领完自己的手机打开看,好多堂姐的未接电话,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我立马回过去。堂姐哽咽的告诉我,奶奶下午去世了!我一听,浑身立马就不停的颤抖,眼泪也哗哗的往下流。我哭着说我要回家,你快点来接我,堂姐让我先去请假。
我找小组老师说明情况,老师特别理解他也急,他跟上面请示,校里不同意!因为所有的队列都排好,每个花鼓的表演人员合作都已默契,现在调整如果出现差池,我们学校也不好交代,况且我负责那台的花鼓位置刚好比较重要。我们去的人数有限,没有考虑过替补的事情。
老师就一直在劝导我,说现在我回去,除了披麻戴孝什么也做不了,等表演结束,头七那几天我照样可以去祭拜。还说表演的重要性,如果因为我一个人导致我们学校负责的表演节目失误,到时候追责下来,我脱不了关系。那时候胆小,被这么一吓,真的很慌。我权衡一下,全家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假如我再出什么事不是雪上加霜吗。
后面我老老实实的等到正式表演完才回去。回去之后,奶奶已经入土为安。我有去过她的坟上道歉,可是我终究没有为她披麻戴孝,没有看到她走时的模样。每每想到此事,我都无比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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