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播放着关于二胎的新闻,儿子冷不丁问道:“二胎是哪个意思?”“哦,这个,就是说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或妹妹!”到嘴边的解释被我拐了个弯,想看看唯我独金贵的儿子有什么反应。“嗯,那没多好!我不喜欢别人抢我玩具,也不喜欢有个小不点跟着。”他若有所思地说。顿时想起曾多次听到的,妈妈们和家里的孩子说起二胎,他们的反应和儿子如出一辙,我噗哧一声笑了。
儿子的自私并非天性。他们这些独生子女养尊处优,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就被一家人围着转,心底里容不得有人和他分享一切,对于兄弟姐妹的概念很淡然。而出生在七十年代的他的妈妈,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从小就在母亲“看好弟弟别丢了”的叮嘱声中,一边照顾着弟弟,一边上完小学、中学。
母亲怀弟弟时我刚好七岁,正值上小学的年纪。在外地工作的父亲不能丢下工作回家,大腹便便的母亲便指挥我熬猪食喂猪、剁野菜喂鸡,还要搂柴火烧炕,和哥哥一同去离家二里路远的井边抬水。看着同龄的孩子去报名,我哭的一脸鼻涕泪水。母亲哄了我半天,答应我弟弟一出生就让我去上学。好不容易盼到弟弟呱呱坠地,父亲回家伺候母亲坐月子。我高兴地背着书包要去上学。哥哥讥讽我道,秋天学校才招新生,你这是上哪个班?我满怀的期盼热情被哥哥兜头浇灭,便一心一意洗起弟弟的尿布来。
弟弟的出生给家里带来许多快乐,也带来无尽的麻烦。哥哥每天要学习,顾不上带弟弟玩。父亲在母亲出月子不久就返回外地上班,母亲要下地劳作,照顾弟弟的担子便压在我身上。半岁不到的弟弟是个小胖子,我背着他,两手紧紧相扣,才能勉强托住他。父亲担心我摔了弟弟,从同事家借来一辆木质儿童推车,让我推着弟弟出门玩。
那辆小推车的足迹遍布镇子的各个角落:田野、母亲劳作的地方、学校、姥姥家、镇子的戏场上。有时候,我按耐不住玩性会加入一群孩子打沙包的行列。弟弟在旁边咿咿呀呀独自吃着手指头,一会就不耐烦了,扎煞着胳膊想从推车里出来。我惊得顾不上小伙伴的责骂,赶紧去抱他。弟弟好像很少生病,也不哭闹,任由我推着,不知疲倦地到处颠簸转悠,往往困的歪在车子里睡着,我才推着他往回走。有一回出门,我忘了给他喝水,也没有觉察到,他的小嘴渴的干裂出细碎的小口子。在学校门口,他看到有小孩举着冰棍吃,哭着非要我给他买一支。我可怜巴巴地掏遍衣服所有的兜,也没翻出一分钱来。看学校大门的爷爷心疼地摸出六分钱,让我给弟弟买了一支冰棍。
不知不觉间弟弟会跑了,他每天撵着我玩,须臾不能离开。对于上学,我也有些淡忘。母亲看着个子本来就高的我,连夜飞刀舞剪地缝制了花布书包,送我去学校。弟弟被母亲锁在家里,开始还算老实,后来他就不干了,偷偷跟着我去学校。天气晴好还行,校园里有树、有花、有孩子们在游戏。弟弟的眼睛里热闹极了,觉不出寂寞便等到我下课。刮风下雨天,校园里凄冷无人,弟弟孤零零地站在教室外头。我的心思一直在弟弟身上,一点也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老师打开教室门,让弟弟进来坐在最后一桌,我的心也被牵进来。下课铃一响,我背上弟弟飞快地往家跑,生怕中途结束劳作的母亲回家责骂。
弟弟跌跌撞撞长大,背着书包去上小学。调皮顽劣的他经常被老师点名叫家长,我理所当然地代替不识字的母亲去学校挨训。自尊心受到打击的弟弟哭着要去放羊,也不去学校。母亲将弟弟的书包塞在我怀里,让我押送弟弟上学。我上的中学和弟弟的小学一墙之隔。大课间,我揣着攒下的零花钱买上一支雪糕,急急忙忙给弟弟拿去,顺便看看弟弟是否还在学校。
同事听闻此情此景,双手一拍,激动地说:“真真的就是这样!看来我们所经历略同啊!不过,我可不如你清闲,我带的是三个弟弟妹妹……”话音未落,她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这才得知,她的学业生生被弟弟妹妹拖住半途而废了,至今她还是个临时工。她的笑声豁达纯粹,没有丝毫怨气,反倒为那么一段经历颇感怀念。我的哥哥则揶揄道,你别觉得你厉害。你那时候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哭着喊着要吃烧麻雀。为这,我不知打坏了多少弹弓。就麻雀胸口那丁点肉,都让你吃了还不行。
正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从小每个人就知道好东西要分享,家务活要分担,亲人要互相照顾关心。责任心在小小的年纪就必须有,性格里的谦忍、宽容、承担自然而然就形成了。父母不会特意去培养孩子们的才能,也没有时间费那些功夫。在那种放任自流、随其自然的环境里,我们不仅学会了许多生存技能,掌握了社会交往原则,还磨练出平常质朴、淡泊名利的心境。
尽管如此,我的母亲还遗憾地说:“要是当时你再有个姐或妹就圆满了!”的确,每次看到姨妈和母亲坐在院子里结满黄澄澄果子的树下。头挨头,脸贴脸,沐浴在醇厚无边的阳光中,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样子,我不光是羡慕,更觉得那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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