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我的父亲和朱自清的父亲一样是个胖子，略微肥胖的身子现如今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就像是一辆行驶了多年的黑皮火车，早已被路途的风尘斑驳了点点滴滴。
因为前些年出了车祸，所以走起路来也略蹒跚。自此，那辆行驶多年的黑皮火车在往后的日子里就一直颠簸着。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是和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联系在一起的。那辆现在不知道在哪的凤凰牌自行车就是那黑皮火车的轨道，承着父亲经历岁月的洗礼，走过生活的沧桑。而我就是那个安逸的乘客，在黑皮火车庇护下，一路前行。
许多关于自行车的故事都发生在车后的座椅上，而关于父亲的回忆却永远在自行车车前那道横杠上那道每次坐都会在我屁股上留下长长一道红色印记的横杠。小时候，每逢雨天，父亲总会穿着肥大的绿色雨衣去学校接我回家。那时候的父亲还没有肥胖身躯，现在想来反而还有一些伟岸。父亲会先骑上自行车，然后抱起我，不那应该是拎起吧，因为那时候健壮的父亲两臂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量，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大力水手。我总是侧着屁股坐在自行车上，可能那样的姿势最舒服。父亲会将肥大的雨衣罩在我的头上，动作一点也不温柔，还显得有些粗鲁，常常惹来我的嗔怪。自行车骑动时，我总会习惯性的扭扭屁股，找一个最舒服的姿态。每每这时，父亲总会呵斥我，只因为我的小小动作会导致车笼头的剧烈抖动，但是那对父亲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的双臂有着无穷的力量。被闷在雨衣里真的很难受，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鸟儿，骚动总是免不了的。我最爱做的莫不是顽皮从雨衣中探出头，四处张望，父亲见状总是会在我的头上拍一下，似痛非痛。
回家的路，并不漫长但是却很崎岖。那时候的小村庄还不是都是水泥路，大部分还是破落的小路。在离家还有一半距离的地方，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我忘记了到底有多长，也许是二十米，又好像有三十米。雨天的小路总是泥泞的，说是烂泥潭也不为过。父亲此时总是会先凶着告诫我不要乱动，我会很安分地、乖乖地躲在那肥大的雨衣下，一如温顺的小兔子躲在安逸的窝里。这段路总是不顺利的，父亲会狠狠的瞪着车，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前倾，我总感觉父亲在经历一场战斗，父亲俨然一位威武的斗士。我会紧紧的贴着父亲的胸膛，嗅着父亲喘出的气息，好像有着泥土的味道，还有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懂得气息男人味。父亲在冲锋的道路上是不停息的，总是一口气冲上坡顶。此时，父亲总会伸手拿掉雨衣的帽子，任由雨水冲刷着他坚毅的脸庞，这时候的我又开始不安分了。按按车铃，探探脑袋，双手还会放在父亲的大手之上，学着父亲的样子控制着车把。回家的路越来越近，站在家门口等待的母亲这时候早已准备好了热毛巾，还有香喷喷的饭菜。
岁月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雨天中过去，我也学会了骑自行车，那样的雨天我也可以像父亲一样瞪着自行车回家，只是是我独自穿着那绿色雨衣，那个斜斜的长坡也成了光滑的水泥路。可是每次骑到坡顶，还是会像父亲一样，拿掉雨衣的帽子，似乎这个动作有着宣誓胜利的意思，那斜坡终被斗士征服，只是这次不在是那个双臂孔武有力的父亲而变成了曾经躲在雨衣下的我。
时隔多年，父亲早已匆匆老去，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也湮没在时光里。只是现在想来，那时候紧紧贴在父亲胸膛的感觉，还有那父亲那混着泥土味的男人气息似乎又浮现心头，时光似乎不再遥远，恍惚间远方又传来了父亲的车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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