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有一个发小大熊,两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大熊是一个很皮的男孩子,很难想象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是什么样子,大人们都开玩笑地打赌说他坐不了三分钟。小鹤是一个安静到消失在空气里的女孩子,有时候大伙都发现不到她就坐在自己旁边,所以她玩捉迷藏的时候常常会赢。
可是有一种情况下小鹤会输,就是当大熊当“鬼”的时候。大熊每次都第一个找到小鹤,然后用不容置疑的神情接受小伙伴们的“顶礼膜拜”。
到大熊和小鹤上二年级的时候,两人正好在同一个班级,大熊还是像以前一样捉弄小鹤,无论上课还是下课。为了这件事情,小鹤总是无辜地和大熊一起被老师罚站。尽管如此,小鹤的成绩在班里依然是名列前茅。
“你说你自己罚站就算了,怎么总是拉上我啊?” 有一次小鹤终于生气了,大熊却满不在乎的样子。
“废话,这样才能让大家注意到你啊,不然等到我们上中学了,说不定都没人记得你,还以为你凭空消失了呢。” 大熊的回答让小鹤哭笑不得。
在小学毕业的时候,班里真的有人凭空消失了。在小学六年六班的同学拍毕业照的时候,小鹤怎么样也找不到大熊。于是在那年小学六年六班的毕业照上,缺了两位同学的合影。
当小鹤回到家里问起母亲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告诉小鹤,以后不要找大熊玩了。小鹤问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母亲告诉她说,大熊得了肌肉萎缩症,已经送往城里治疗了。
“妈妈,什么是肌肉萎缩症?”
“就是不能动的病,你再去找他玩,他的病就更不能好了。”
“哦。”
小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作声。
当小鹤上初二的时候,小鹤听说大熊搬回家了。她几次偷偷上门找他,大熊的父母都说他不在家。可是小鹤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大熊是在家里的。她没来由地相信这一点。
于是,小鹤破天荒地逃了几次课,躲在上学路上的大树后面,躲在后山的小山坡下面,躲在小山坡附近池塘的草丛里,想逮住大熊并嘲笑他一番,就像大熊以前常常做的那样,可是计划却落空了。
终于,在某天的下午四点钟光景,小鹤的计划再次落空,而她正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时,她看到了坐着轮椅的大熊,由他父亲陪着往家的方向走。
“大熊!”小鹤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叫他了,于是她用了一种不冷不淡的语气,好在大熊也用一种不冷不淡的语气回应她。
“小鹤,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
“本来是的。”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小鹤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那,先这样,我要回去了。”
小鹤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界线再也不是小学的“三八线”了,而是隔着一道很厚很厚的墙。
“等等,叔叔我能和大熊单独聊聊吗?” 小鹤小声地征求大熊父亲的意见。
大熊的父亲同意了。于是三人一同来到后山的小山坡上,大熊的父亲远远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大熊,你最近怎么样?” 这真是尴尬到极点的开场白。
“没有怎么样,只是我以前坐在椅子上坐不了三分钟,现在的我能坐三个小时了都。” 大熊一边抱怨一边开着玩笑。可是小鹤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大熊只好自己干笑。
“你为什么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这还算是一个比较靠谱的话题。
“我告诉你干什么?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再说了,你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我都快忘了这事了。” 大熊摆摆手,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骗人。” 小鹤忽然带着哭腔说道。
“我骗你做什么?” 大熊瞪大了眼睛,眼圈却红了。
“我知道你骗人!” 小鹤说完这句话以后快步走开了,也没跟大熊的父亲说一声就走了。
在那以后,小鹤就再也没有在大熊面前出现过了。
一天大熊由母亲陪着在小树林里散步,忽然大熊跟母亲请求说他想独自在这里待一会儿,让母亲先离开半个小时。虽然母亲对他很不放心,但是大熊难得低声下气地请求她,于是便答应了。
望着母亲走远以后,大熊对着远处的大榕树喊道:“小鹤你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鹤惊讶地走了过来。
“跟你玩捉迷藏我哪一次失过手啊?” 大熊又有些得意洋洋了。
“那你为什么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小鹤问他。
“因为我妈妈说了,太幸福了会死掉。”
半年以后,大熊过世了。所幸的是,在小鹤的帮助下,大熊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清单,没再留有遗憾。而小鹤也没有再旷过课,成绩依然保持优异。只是小鹤偶尔想起这位已故的发小,想着要是哪天自己消失了,应该再没有人找得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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