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大学毕业，我才知道父亲大半生在做什么 ”
我的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不善言辞，沉默寡言。常年黑着一张脸，甚少露出笑容。
我小时候起，父亲就常常不在家。幼时的我，并不知道父亲在外面做什么事。只是每年的农忙时节，父亲会从“外地”赶回来。带着一两个笨重的布包，一脸灰尘与疲惫地站在我家院子里，等待着母亲来迎他。每当这时，我和弟弟都会欣喜若狂，期待着他从外面的世界带给我们一点惊喜，哪怕只是一些糖果。只是每次都失望，因为包里除了一些旧衣服，什么也没有。
父亲虽是农民，却读过高中，但因为他所处的那个年代，温饱尚未解决，又不是生在富裕的家庭，所以父亲并没有因为读过高中就能改变命运。
高一下学期结束后的一天傍晚，母亲把我叫到她的房里，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地对我说：“雪，家里没钱供你读书了。咱不读书了吧？”当时我听到这句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犹犹豫豫地不敢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过了几日，我答应了母亲，说不去读了。然后在镇上一个小裁缝店里跟着一个师傅学做衣服。那时我对做衣服一窍不通，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兴趣。但既然答应了母亲，知道了家里的情况，就去学吧。
可是，一个月后，同村的好朋友带给我一封信，是我们的新班主任写给我的。意思是让我去读书，说我成绩这么好，读书会有出息的。
经过几夜的商量和对峙，结果是我去读书，而弟弟放弃了继续读高中的机会。他说他读书没用，不是读书的料子。父母犟不过弟弟，他们软弱又自卑的性格，成全了我。
那会儿，父亲一定是痛苦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才叫母亲给我提这个“建议”。因为那一年，自小体弱多病的正读初三的弟弟，因为一场大病在县城的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而辍学了。而这一切，住校的我浑然不知。
后来，父亲的酒瘾越来越大，喝多了便一人独蹲在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用筷子伸进喉咙，试图让那种难受劲吐出来。每当此时，我的心是刀割一样的疼。
直到我大学毕业，我才清楚地“知道”父亲这大半生在外面做什么。原来他在外面“收破烂”：拖着一辆木板车，到处收购废铁废铜等废品（有时候是捡），然后转卖给一些大的收购商。几十年来，他在外面租破旧的民房，黑乎乎的房子里阴冷潮湿。饥一顿，饱一顿，风一餐，雨一餐，在外讨生活，供我读书，供养我上了大学。现在我亦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终于理解了父亲的一切。当我再看到父亲时，我常常想流泪。
现在我想对父亲说：“你不欠我的，也不欠弟弟的，我爱你，父亲”。
作者简介：锦色素年，爱好画画和文字，钟情于自然和植物。愿意用一支清丽的笔，写出尘世间温暖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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