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催眠曲
奶奶的催眠曲,虽不是“风儿轻,月儿明”的悠扬旋律,但它却是
人世间独一无二的母爱绝唱。
自我脑海里有记忆以来,至她过世的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奶奶窗前的灯光,几乎总是亮到深夜。小时候,一觉醒来
,看到屋里淡淡的灯光和奶奶慈爱的眼神,就像听到了最优美的催眠曲,转过头又甜甜地入了梦乡。
改革开放前那一段艰苦的岁月里,灰暗的煤油灯下,奶奶戴着老花镜为爸爸做袄、为叔叔做
鞋、为我缝裤,当时生活拮据,所用的布料总是东拼西凑,经常是左贴右接,奶奶为全家人费尽了神,操碎了心。
爷爷过世时,奶奶才四十八岁,两个姑姑已经出嫁,跟前还有三个男孩,当时爸爸十八岁、大叔十二岁、小叔才七岁,奶奶吃尽苦累把三个儿子拉扯大。
奶奶为爸爸娶亲抱子,“屋漏偏逢连阴雨”,我两周岁时,一场肝炎夺去了妈妈年轻的生命,从此以后,我就天天赖在奶奶的怀里。我在奶奶的怀抱里听风听雨、撒娇任性,一天天长大。
奶奶是民国元年生人,从未上过学。奶奶虽不识字,却神清目明,账目也非常清楚,在街上小买小卖从未出过错。奶奶心地善良,虽然自己不富裕,还经常接济找上门的穷亲戚。
多少次睡梦里醒来,冻得瑟瑟发抖的奶奶,总是搓搓手、跺跺脚,再继续手中的活。为此奶奶染上了旱烟,经常喝浓茶提神。印象最深的一次,因为没有布料做厚实的冬衣,晚上奶奶趁我睡下,把我白天穿的棉裤拆开洗了,放在锅里用文火烘干,添了些棉花,又穿针引线连夜做上。第二天上学,我又穿上了暖和的“新棉裤”。想起这件事,我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因为我此生深深地辜负了我亲爱的奶奶,奶奶,你能原谅我吗?
如今奶奶已过世十个春秋,可她老人家的影子总是在我心头萦绕,她一次次走入我的梦里,梦境里还是从前的模样、旧时的时光,醒来却是梦幻一场。我深深地体会了季老:“子欲养而亲不待”句子里,那种儿女们愧对已逝亲人的、无可奈何的心情。
母爱是伟大的,奶奶对我隔辈的疼爱,更远远地超过了母亲的爱。奶奶用奶水养育了我的父亲,却用血水养大了少不经事的我,奶奶给了父亲生命,父亲生下我,来延续他和奶奶的生命,我的血管里流淌的同样是奶奶聪明智慧的血液。
奶奶窗前的“长明灯”,经风雨、伴冬夏,成了街坊邻居勤劳慈爱的标榜,是我心中一道永不落幕的风景。
奶奶窗前的“长明灯”啊,温暖了我的童年,是我家高高擎起的一片天,是悄悄升华的人生箴言。
奶奶窗前的“长明灯”啊,是一朵永不凋谢的母爱之花,是一首永不落伍的催眠金曲,是一件永不褪色的传家之宝,是我心中永远唱响的母爱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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