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帆已不是期待梦的年龄,但每一夜都有她,悄然而来,站在廊前,月色无遮无拦地,把她变成了银色的精灵。
妻安然地睡着。每一夜他从梦中惊醒,轻握妻温柔小巧的手,似乎想要唤醒伊,问问,是你吗?你分明在我的指间。
她是谁,是谁?
某一夜,她忽然转过身来,姣好单纯的脸。对着黑漆得更加庄严的大门,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带着七月荷塘的气息。清新而美好。
莲。
江南的莲叶田田,田田的莲叶中,她如一朵荷花绽放。那一日,平帆去写生,忽然一个娇弱的女子,拨开绿波、踏着红霞,执着几枝饱胀的青莲,冉冉而出。
他写生,画不够她轻拨荷叶,踩水声潺潺,如一朵莲花飘出的样子。他很勤勉的画,也帮她剥莲子,青青的莲蓬在他亦是艺术品。青色的莲子,寄居在青色的乳房中,那撕裂的痕迹多像一条条乳腺。撕开莲蓬的那一刻,他会无限心痛,但青碧的莲子落入他的掌心的那一刻,他又欣喜了。
有一次,他戏言,莲,这就是你,把你青色的面纱撕去,那滚圆的一颗,就是你。让我亲亲,好香。
但他怎么也画不出她,抽了许多烟,撕了许多纸,他画她冉冉而起的样子,却画不出那份飘逸从容,那份和谐自然。还有那缕,只有细细捕捉,才越渐亲昵的芳香。
有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他径直走上去莲塘的那条路,忽然远远见两个隐隐约约的影子。细细的、温柔的女孩的声音,很真切的传来:“水生哥,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压抑着的愤怒,似乎濒死的野兽:“你喜欢上了别人?对不对?他是谁?我杀了他!”。
“你杀不了他,他在我的心里。他斯斯文文,和他一起,不必担惊受怕。”
“他到底是谁?他在哪?”
“我是青青的莲子,从包裹着我的青色的莲蓬剥出来,才会有我的香味,我的价值。”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人跺着脚。
平帆愣住了,莲竟然有这么深的理解力。他赶紧转身逃走了。
坐在空白的画框前,他点燃了一支烟。
后来再也未见到莲。莲离开了那个村庄吗?找到了她自己的价值吗?
也许是烟味太重,妻醒了。“又失眠。明天得去看看医生。”
“没事。你睡吧。我习惯了。”
自那夜起,莲已不再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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