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站在窗前眺望,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大地鎏金,满眼辉煌。微风把夕阳的余晖一漾一漾地铺洒下来,晚秋的情韵便涌上了心头。抬望眼,一片湛蓝,汪汪的,欲流欲滴。镶嵌在上面的几朵白云不时地变幻着姿态,忽而似披着婚纱的漂亮新娘,含情脉脉,忽而如站在村头的白发老妈,千肠百结。“秋水碧而连天,长空蓝而映水”。眼下,小区里的一带溪水载着岸旁垂柳的倩影,载着天上白云的风姿,潺潺流淌。溪上的廊桥千廻百转,不爱回家的娃娃们在桥上奔来跑去。溪旁的亭榭高低错落,一对对情侣在亭中相依相偎。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都说秋是苍茫的,可我眼下的晚秋,分明的招摇的。它就是经历了春夏的温润和热烈之后的多情而又丰满的婆娘,招摇着人们的驻足。我真想拥抱这多情的婆娘,深深地吻她一下,不,是狠狠地啃她几口。因为她,我们有了收获,因为她,我们有了底气。有了她,我们不再怕严冬那凛冽的寒风,有了她,我们就可以融化自然的和心里的坚冰。
站在窗前,就是站在了晚秋的怀抱里。依偎着晚秋,玩味着晚秋的收获。
六十六年前的晚秋,妈妈把我生在土炕的谷草堆里,老姑奶用破围裙把我包裹起来。尽管家徒四壁,尽管瘦羸如肋,妈妈硬是用她那干瘪的乳头让我收获了生命。
五十三年前的晚秋,爷爷用木杆挑着我简单的行装,送我走出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走上了通往公社中学的东官道。“大孙子,好好念书。”爷爷抚摸着我的小脑瓜,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是爷爷领着我收获了一个暂新的世界。
五十年前的晚秋,爸爸冒着凄冷的秋雨,把我送进了县高中。爸爸把我交给了高中老师,转身消失在绵绵的秋雨中,我耳边响起了爸爸的鼓励:“小子,看你了!”
四十三年前的晚秋,我认识了春香大姐,大姐不单单给了我爱情和婚姻,更让我们这个几近没落的家族收获了未来和希望。她给我生下了二女一男,这不仅延续了我们家族的生命,更使我们家族和睦的传统一代代地延伸下来。
三十年前的晚秋,我的工作调进县城,住在岳父家的邻屋。退休闲赋的老岳父天天早上我们还没有起床,就把摘好的青菜放在我们的窗下。他放下的关心是默默的,我们收获的亲情是沉沉的。
二十年前的晚秋,表哥费心把我调进了鲅鱼圈这座新兴的海滨小城。没有表哥的努力,就没有我今天的幸福。接我去营口的时候,时任万人企业老总的星表弟把我的行李从四楼扛下来。我半玩笑地说:“领导扛行李,真不好意思。”表弟只回答了三个字:“你是哥。”那年的新年,我们是在舅舅家过的。重病的舅舅知道我爱吃鱼,就亲自买鱼,亲自杀鱼。我赶到家时,看到冰冷的水把舅舅的手浸得通红,心里就不单单是感激了。啊,娘亲舅大!舅妈一遍遍地叮嘱我:“到了新单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哦,母爱不单单是衣食住行的呵护,更是细心的谆谆教诲。
十年前的晚秋,我把老爸接来同住。又相继把弟弟妹妹从黑龙江接过来,我们收获了其乐融融,收获了四世同堂。二十二口人的全家福,洋溢着欣喜,沉醉着幸福。
五年前的晚秋,已经退休了的我应聘去沈阳的一家私立学校任教。阿明表弟和月牙妹妹时不时地驱车来看我,还经常邀我去市里小酌。酒桌上,我结识了阿明的许多文友和歌友。是阿明领着我走进了雀之巢,是阿明为我开辟了一片暂新的文学天地。
去年的晚秋,儿女们给我买了新房。他们说,看你们这么大岁数天天爬七楼我们不好受。从买房到装修到入住,孩子们忙里忙外,从不让我干什么。“老爸,你们只管住。”他们不把孝心挂在嘴上。
这些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傍晚,我就站在新居的窗前望着小区的大门,盼着下班回来的闺女。可是,我昏花的老眼是看不清的。“老爸!”闺女的一声招呼唤出了我几滴老泪……
“且在青崖放白鹿,除却亲情万事空。”历数几十年来晚秋的收获莫大一个“情”字。亲情是血凝成的。有血才有脉,血脉才是人世的一种永恒!
(原创作者:邵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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