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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生育的女人

“ 女人如同大话西游里的对白:她好像一条狗! ”

钟红是我们这批同学里结婚最早的,记忆中她只我们大一岁,可毕业后入厂的当年就结婚了,那年钟红应该是19周岁。

婚礼上,我们在替自己着急的同时都为钟红高兴,连带着把新郎的底细摸了个清楚,以供自己下一步挖掘帅哥做参考。新郎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接近1米8的个头,身材匀称,面膛白皙,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一个小伙子。钟红模样一般,但她是我们班里个子最高的,1米7再加上高跟鞋的高度,倒是跟新郎比翼齐肩。

新郎是厂里的一名设计工程师,还是哈工大毕业的高材生,是厂子中坚的技术人员。难怪在晚婚晚育控制非常严格的情况下,钟红还能拿到介绍信去扯结婚证,厂子肯定是开了后门的。

美满的婚姻里,常常埋藏着意想不到的危机,钟红的婚姻也是这样。我家小小鱼能够满地跑的时候,钟红的肚子还是波澜不惊,这时离我们毕业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

1993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正在老英拉面馆为了河西走廊特大沙尘暴争论不休,小地主突然对着窗外扬了扬下巴,“喂喂,快看,是钟红。”

阴沉的街道上,一个女人一席黑衣黑裤,趿拉着一双黑色布鞋,披头散发,失魂落魄。当时,女人的形象给我的感觉如同大话西游里的最后一段对白:她好像一条狗诶!

快嘴的安薇压低了嗓门说,“钟红离婚了,她男人有够狠,这些年见天地骂她打她,临了一分钱也没分给她,净身离户的。”

我诧异地问,“不是说要做什么试管婴儿吗?”

“屁!检查结果都说了,怀不上孩子不仅是她盐碱地的问题,兴许还有卵细胞的问题。再说了,做个试管婴儿我听说得好几万,她男人精细着呐,有这钱够再找个能生的大姑娘了。”

我给了一杵子,“就你嘴损。钟红够了惨了,你还向着外人说话,该打!”

“好好,我喝酒还不行吗!唉~你们说,钟红这辈子不毁了吗?”说完,安薇一口气喝进去了小半瓶啤酒。

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看到无精打采的钟红在街上游荡,没人敢上前去劝说,一旦搭言,她会发疯般跟你唠叨个不停,“是我的错,我不会生孩子,我不是个女人,我不想离婚......”

钟红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弟结婚在外面过,等小弟要结婚时钟红成了家里的问题,父母家两室的房子再无法挤出钟红住的地方,钟家便开始四处给她相亲。汽改厂这一带人口倒是不少,可一提到是钟家的闺女,都摇头说,生不了孩子娶回家有啥用,这不是开玩笑嘛。

据我们所知,那小半年,钟红每个月都会有一两次相亲,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本来刚刚有些走出阴霾的钟红,渐渐地又阴沉起来,再一次地陷入了心灰意冷的状态。我们都怕她出意外,遇到钟家人就劝解说,别把钟红逼出个好歹来,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钟家是不是听进去了,我们不得而知,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狼狈不堪,谁还有闲心死盯着一条落水的狗呐。

再次得到钟红的消息是她要结婚了。

听说这个满身创伤的同学终于要脱离苦海,我们都兴奋地前往祝贺,可等看到新郎,我们都大失所望,同时也替钟红惋惜着。男人粗手粗脚,矮矮的个子,皮肤黝黑,短短的脖子,说话还磕巴,面相三十出头,却是一脑袋的花白头发。

新郎新娘来敬酒的时候,小地主使坏,非要那男人一口干掉三两一杯的52°喜临门。

男人姗姗着笑,扬头偷眼瞧着钟红。

居高临下的钟红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喝啊。”

男人“诶”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脚步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地主有些后悔,等男人被别人扶走后,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说,“新郎是汽改厂附近滨江村的,因为长相难看一直讨不到老婆,但他人品好的没话说。他知道钟红不能生养,早就放出话,说大不了抱养一个。哎,你们说,我逼着他喝酒,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缺!你缺了大德了!”小地主在一片声讨中,苦着脸干了一杯三两多的白酒。

婚宴结束时,我们拉着钟红手,小心地组织着语言,衷心地祝福她婚后能够幸福。

钟红婚后却一直躲着我们,即使走了迎面,她都会快步穿越到马路对面去,或许是怕同学们瞧不起她。有时会看到跟在她后面的那男人,姗姗地对我们笑笑,低着头快速跟上前面的钟红。

突然有一天,钟红开始不避讳我们了,满面红光地跟我们打招呼,仔细一问,原来钟红怀孕了。她笑着说各项指标很稳定很正常,将来一定能生下个健康的宝宝来。

我们诧异中不禁扼腕感叹着,苦尽甘来啊!

她后面跟着那个男人刚要上前跟我们搭讪,钟红刀子一样的目光便迎上去,冷冷的杀伐。男人顿住脚步,低了头不停地用鞋子在地上画着圈。

钟红怀孕之后很少回滨江村的家,赖在父母家跟弟弟弟妹挤着住,用他弟弟的话说,她是心里不平衡了,早知道自己能生,何苦那时腻烦着嫁了一个木头疙瘩。

本来就有伤痛,这回钟红觉得痛更加深刻了。

钟红生了孩子,满月之后又跑回娘家住,而且一住就是半年多,眼瞅着快过年,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有一天刚下完大雪,我领小小鱼在雪地上疯,就听得旁边的楼栋里传来阵阵争吵之声。抬头看时,钟红气哼哼地从楼道里冲了出来,外套的扣子都没扣,敞着怀抱着小被裹着的孩子,他弟弟拎着个旅行用的大背包在后面费力地追赶着。

楼头拐角处,钟红的男人带着笑脸站在雪地中。钟红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径直和他插肩而过,连个交流的眼神都没有。

那男人从弟弟手上接过背包,微微地对弟弟躬了躬腰,转身趟着雪一拐一拐地朝钟红的背影跑去。

小小鱼欢叫着扑进我的怀里,用冰凉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你为什么哭啊?是冻的吗?是我做错事情了吗?”

我把小小鱼紧紧搂进怀抱,“不是因为你,是为了她(他)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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