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写的《骑过战马的善德公》的长子,名,广恒,与我父亲是一个曾祖。死于意外,享年不到六十。
大叔恒的一生,充满了坎坷与不幸,聪明,能言会道,但并没有得到命运之神的青睐和眷顾。
知道我们是本家并喊他大叔的时候,他正在本村二郎庙的学校上高年级,那时,我刚刚上小学,推算开来,大叔比我大七八岁的年纪。一年后,大叔因学习优秀,推荐升入高中,是在大约二十来里地的公社驻地,第十二中学住读。
大叔命运的转折,也许就是从上高中前的一次意外发病开始,这是我是亲眼见到的可怕的一幕,那时的他父亲,二爷爷善德公还在学校督学。那天,下课后课间活动,大都去操场玩耍,操场各个年级的学生都有,操场当时的学生几十口子是有的,正在玩的起兴的时候,忽然,发现学生都朝操场西南角跑,不一会儿便形成了圈里圈外的几层,出于好奇,我也跑过去,并钻进里面看,确是一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人,仔细端详,原来是大叔恒。大叔得到及时救治,后来才慢慢知道,这种病叫癫痫病,农村称之为“羊羔疯”。
两年的高中生活,很快结束了,据说,在学校也曾反复发生过这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整个村子几乎都知道了大叔的病情。村人并不是怀着恶意的目光,实际上多是感到可惜和同情。得了这种病的人,在农村是很难找到可心的对象的,如果家穷,甚至有可能打一辈子光棍,很是可怕,对家庭来说。
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也没有考大学跳出农门的想法,高中毕业,作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只能回农村种地。由于病的原因,大叔只能干些轻体力劳动,在生产队混工分吃饭的年代,是很难养活自己的,幸亏家里还有父母姐弟。
这样年复一年的度着岁月,到了结婚年龄,还没有成亲,这似乎是必然的事情,自己和家人也很是无奈。那是推荐上大学的时代,不但要根红苗正,还要表现突出,身体好。从这一点上就把大叔的大学梦,拒之千里之外。
这样,在农村看不到一点生活的希望,他的二姐,我的二姑,几年前结婚,随丈夫去了北京安家。在家人和二姑的撮合下,大叔不得不离开父母和失望的家乡,投奔二姐去了。后来知道,是在一个比较好的单位干传达,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如此。
春来暑往,十几年过去,大叔回家乡的次数寥寥无几,只是与家人通信联系。那些年来,我们从不曾见过,几乎是音信全无。多年后,再和大叔见面时,我已经参加工作多年了。
在外面多年,一直没有成家,这次回家是回来说亲的,定下亲,结婚成家,就再不回北京了。事实确是这样,不久,大叔结婚,找了个邻村离异的贤惠媳妇,并带来一个几岁的男孩。一家人和和睦睦,让村人见了也都由衷的祝福和羡慕不已。
毕竟,大叔近五十的人了。由于常年在城市生活,不接触庄稼地,在乡下干的那点农活,早已不知如何耕耩锄割了,农村是靠体力和种庄稼吃饭。但大叔一是身体不许,再就是一般农活也感觉很是吃力。久而久之,贤惠的婶子也会心生不满,大叔也深感内疚,从此家里便有了不和谐的音符。
一晃几年过去,孩子也逐年长大,上学也要花钱,眼看日子过得不如相邻,真是,比上不足,比下不余。婶子成了里里外外一把手。下地干活胜过男人,下地回家还要尽妇道,吃喝拉撒都操心,大叔就像一个门外客,里外都不成手。
有文化的大叔,加上多年大城市人文底蕴的熏陶,只成就了大叔的拉呱说话的本领。有着强烈自尊心的大叔,多年后,心理发生了扭曲,说话做事大不如以前,明显看出有些浑浑噩噩,并表现出种种对生活的无望来。
那年,在一个农忙季节,人们都在地里忙活,包括婶子。而大叔却在家里端起了农药瓶子。当发现送到医院时,大叔已永远合上了人生那双委屈的眼睛。
大叔是得抑郁症,离开了这个人世。大叔本应会有一个好的人生,但人生跟大叔开了个毁灭性的天大的玩笑。
二0一八年六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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