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啊!为什么在感激之中总不免带着感伤?都说岁月无情,都说人生无奈——无可挽留的总要悄悄溜走……
——写在前面的话
天一热就自然想起妈妈做的布鞋,白鞋底,平绒面,带两块松紧布——全是布块和针线做的,穿上去,又透气又舒服。可是,这几年却很少再穿,不是不想,而是不愿。
周末,虽说是刚开春,却已经热得跟夏天一样,妻子又勾起我对布鞋的想念。
和爹妈一起过周末是轻松愉快的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妈非让我穿布鞋不可。我答应过就忙着给儿子洗澡,等到妈妈再想起来,我已经又离开老家了。能少穿一双,妈就会少受一些赶趁——快七十的人啦,该歇歇啦,就连爹这几年也开始穿老北京布鞋了,自然也是心疼我妈啊!
起初不穿布鞋,妈妈好像很失落,也有些生气:“唉!都嫌弃我做得不好看了,买着穿也行,不贵又好看。”其实,别的不敢说,妈妈的针线活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就连那些同村的小媳妇也会求她帮忙做针线活,其实,她们那里知道,我妈的手困疼有多年,都是年轻时干活重累的——直到我们弟兄几个结婚后,妈不仅为儿子们做衣服,还为儿媳们做,当然更少不掉为孙子孙女们赶制,她还高兴地说:“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天呐,看把小媳妇们轻松得,拆洗棉衣是从来不用萦记的事,天还不冷早早就放在各家的衣柜里。
一双布鞋,得花多少心血啊!
记得小时候,白天想见到妈妈就那么难,那时候,好像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妈妈就像在地里长了根,可是,到头来,因为子女多,劳动力少,总是欠工分,自然分的粮食也就少。记忆中,好吃的是我们的,不过,常挂在高高的钩子上,等我哭闹不休的时候,大哥就会用长长的木棍去戳小竹篮。那时并不懂,爹妈吃的有多差多苦。夜里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妈妈纺线,我就坐在地上,依偎在妈妈怀里,听着妈妈讲的民谣呀,故事呀甜甜入睡。
至今想一想,那些民谣全是教人勤奋、教人尽孝道的。那里面又有多少艰辛中美好的憧憬:“月亮园,明晃晃,开开大门洗衣裳,洗来净,槌来光,打发哥哥上学堂,读四书,念文章,红旗插到咱们上,看那排场不排场!”四书没有读全,学是上了不少年。回想当年,爹妈供学生上学的难处,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啥难处闯不过去。
每逢过年,禁不住去想小时候,一张用木板支起来的大床上,睡着一家人,大年三十的夜,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妈妈还在为我们赶制迎新年的衣服。忙碌一年了,孩子们是必须有新衣服穿的。妈妈说:“该奖励孩子们,割草挣工分、抬水、洗衣服、拾麦穗、做饭……我的娃们都懂事!”能得到妈妈的夸奖,总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心里盘算着,以后,该帮爹妈做些啥那是最荣耀的事。
夜深了,妈妈飞针走线的麻利,似乎是世界上最美的舞蹈,也是我童年记忆里,除夕夜最幸福的守望——只是不懂:就在不知不觉间,为什么妈妈的头上会多了恁多的白发?为什么妈妈的脸上会添恁多的皱纹?是谁偷去了青春岁月?是谁晃掉了妈妈的牙齿……
不懂啊!为什么在感激之中总不免带着感伤?都说岁月无情,都说人生无奈——无可挽留的总要悄悄溜走……
当妈妈不再年轻,我还能穿她千针万线做的布鞋吗?不穿,妈会伤心——是我不孝!穿,妈还会继续做——我于心不忍!
(原创作者:岁月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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