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又最耀眼的男人。
窗外狂风暴雨,我们安静地面对面坐着,他有些喝醉了,说话含含糊糊,但我还是能清晰的辨别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告诉我他有个不幸又幸福的家庭,作为父母结婚十多年才有的第一个孩子,他是幸运的,有来自家族长辈的宠溺,有机会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学校上学,也有理由拒绝繁重的农活,父母都是积极上进的年轻人,父亲往来各地做着各种生意,母亲勤勤恳恳的在家相夫教子,在那样的时代,在那个贫穷的山区,日子还算过得有滋有味。日出日落,种田收获,一家人相互鼓励扶持,辛苦,却很幸福,夫妻间小吵小闹,兄弟姐妹间吵吵嚷嚷的烦恼固然少不了,趣事也不少。比如,他会在玉米收获的季节悠闲地坐在堆成小山的玉米堆上指挥着弟弟妹妹刨玉米,给他们讲故事,和他们聊天,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会在大夏天扛着大收音机呼朋唤友去河边边听广播边游泳;也会被父亲五花大绑扔在牛车上强拉着上山干活;还会半夜逃出家门和小伙伴们上山烤土豆,烤玉米,偷果农们辛苦养殖的水果。
这样惬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帆风顺的生活总会遭人嫉妒,在他十几岁时,父亲做生意被人陷害,锒铛入狱,留下年轻的母亲和五个孩子,十年刑期漫长又难熬,母亲辛苦的操持着整个家,母子六人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艰难的生活,还有周围人们的嘲讽。某年,某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家门前一棵树干已经被虫蚁咬空的老树终于还是经不住大自然的摧残,无奈的倒下,压垮了同样摇摇欲坠的老木屋。这样的事故在当时封建迷信盛行的农村无疑是个不祥之兆,风言风语让一家人无辜的遭受了不少冷遇和白眼,好强的母亲竟咬咬牙带领着五个孩子推了残破的老木屋盖起小平房。可能是受母亲好强性格的影响,他学习优秀,成了荡涤小有名气的“小才子”,还代表村里的小学去镇上参加作文比赛。那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进城,交通不便,就这么徒步走了十几公里,身上穿着母亲连夜赶制的一件新白衬衫。就这样,他一路成绩优异上了师范,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或许他的一生遇到了太多困难,吃过太多苦,记忆深刻却又不想再提起,他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喝了口茶,转脸看向暴雨滂沱的窗外。
这样的画面我再熟悉不过,我不再追问,也知道即使追问也不会有下文。人们总说“酒后吐真言”,他每次醉酒都会拉着我说很多很多,这些故事我也听了无数次,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但是看着他真挚的样子我又不忍打扰。那么多年,他一直在安安分分的工作过日子,隐忍又坚强。
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一生是否满意,但我对他是满心的尊敬,我并不想重复他的人生,但他永远是我的榜样。他生我养我,从未苛责过我,没有腰缠万贯,没有豪宅豪车,但是在他能力范围里给了我最好的条件,用他的实际行动教会我如何做人做事。那么多年来,他总是无怨无悔的帮助我鼓励我,而我总是做不好他希望的一切,让他一次一次的失望。我在顶撞他,让他失望生气后无数次的自责,又不好意思开口道歉,在父亲节里编辑过很多短信却一次也没有当面对他说过“我爱你”。他是最爱我的人,也是我一生的英雄。是的,这个人就是我的爸爸,那个平凡又不平庸的男人。
父亲节快乐,我亲爱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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