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们孕育于广东，出生于湖北，成长于湖南，这些历史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从小，因为爸妈的跨省婚姻，你们便有了一个特殊的生长环境。外婆与姨妈为了见你们一面，必须等一至两年，因为只有妈妈要回娘家的时候，你们才有机会回湖北看一下。现在的你们，已经一口的湖南话，湖北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妈妈充满感情的地方，你们却毫无知觉。
你们虽然生长于乡野，但你们接触到的事物与理念却并不比城里的孩子少，除了补课，你们会的东西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孩子们少。溜冰，溜冰鞋，滑板车，滑板，自行车，乒乓球桌，羽毛球，跳绳，练字，写文章，电脑，电话，什么你们都不陌生，虽然是女生，但打游戏也没少让你们接触，游泳，也去过，一切随你们的兴致。只要好玩的，新奇的，都让你们尝试。希望你们能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不知道为母的心意，你们是否明白。
曾经问过你们，长大后想做什么，小女说，想要当个美食家，长女说，想要当个设计师。我的回答是，妹妹长大后可以当个记者，因为可以满世界跑，也可以吃到美食，一举两得，但关键是得学好英文，好好学习。姐姐长大后可以当个设计师，但你的性格太随意，有时又太较真，观察较仔细，性情率真，胆大，文字当中处处可见灵动，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从文。
两人都好奇大胆，什么事都想参一脚，但因为上学地域限制的关系，还是有些出不得台面。有时想想，两人长于乡间，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自由发展自己的性格，无忧无虑的过自己的童年。这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其实对于孩子来说，最好的成长环境莫如父母身边了。这一天，不知还要等多久，太久的离别，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2
回到娘家待产时，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看不到自己的脚尖，穿着肥大的拖鞋，裙子虽然清新淡雅，仍难掩面色的苍白，两个孩子的份量压迫着胃，压迫着肾，总是不停的饿，不停的上厕所，妈妈每天清晨五点准时醒来，喝杯牛奶，外婆每天六点起床去买早点，顺便买一天的菜回来，有时也很想跟外婆出去走走，但菜场有些远，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了，七月的天，很是燥热。外婆出去后，妈妈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无聊，便会出去走走。出了门，走过一段上坡，便是江边了，早晨的风有些凉意，一个人在江边走走，看看滚滚的江水，因为是夏天，水涨得很厉害，水已到岸边，有些汹涌之意。外婆家属于分洪区，意思是如果水势太大，堤岸不能承受之重，这里便是被洪水淹没的地方。当然，这是下下之策，二三十年间，共涨过两次大水，但妈妈均没在家，所以躲过这些惊心动魂的场面。曾听外公说起过涨洪水时，有些人发灾难财，真是让人于心不忍，所以孩子们，你们以后对待弱者，要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们长大后，一定要心存善念，可以没有钱，没有能力，但一定要有真诚与善良。
想起那时候，每天早晨，面对江水，心中总是在不断酝酿句子，也在不断的跟用心跟你们说话。也将想说的话写在本子上，也不知你们是否有所感悟。妈妈一直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有许多的话，爱与关怀，都诠释在了行动上，不知你们是否有一天会懂得。
舅舅那时风华正茂，不少的女孩子会打电话，或到家里来找他，舅舅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至从外公出事，他本纯真的性情变得有些沉默。年纪尚轻的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姨妈跟姨父也经常吵吵闹闹。音姐姐（姨妈的女儿）正是背叛的时候，谁的话都不听，每每置气，妈妈挺着个大肚子还是去追她，劝告她。妈妈，姨妈，舅舅是在之后的岁月中才渐渐懂事，团结，成熟的。所以你们长大后，也一定要相亲相爱，这比什么都重要。亲人的相互扶持是人生路上的一笔巨大财富。
时间在越来越炎热中逝去，转眼到了最热的时候，风扇对着吹，汗还是不停的流，想坐在地上凉快一下，结果一屁股坐下去，却起不来了，两个人拉才拉动。家里借来一个地秤，一个星期称一次，发现一个星期长了八斤，爸爸打电话回来时告诉他，他哈哈大笑。
当时在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妈妈有两个时，妈妈都傻了，一个人茫然的走出医院的门，站在马路边上，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从那时起，便注定妈妈的结局了，无论怎么样，为了你们，都要勇敢坚强的走下去，也去医院走后门检查了几次，但你们始终面对面，无法看清你们的性别，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只是长辈们有些好奇罢了。闲着没事时，和外婆会纠结着给你们取名字，无果。外婆给你们准备尿片，准备衣物，妈妈便和外婆聊天。动一会都觉得累得慌。到了七月底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有些不能承受之重了，爸爸回来了，本来还没到预产期，爸爸到后的当天下午便去检查，一查血压升高，不得了，一定要提前开刀，本来还想着自然生产的，不得已，只得住院。先出来的是姐姐，姐姐在下面，她被压坏了，脚和头都有些变形，妹妹的脐带很短，缠着脖着，医生说万幸是开刀的，如果生产，会是难产。在医院呆了七天，便出院了，在外婆家呆了十天，便回湖南。
3
三个月时，带你们上医院去打预防针，到了医院，医生想要帮姐姐做一个检查，看她是否发育良好，要试一下她的体格，于是将她头向下平放在专用桌上，然后看她是否能翻过身来，姐姐可能受了惊吓，她自己硬撑着用一只手，憋足了劲，翻了几次，居然翻了回来，看到她好象拼命一样的努力，妈妈的心难受了好久，感觉自己是这样的无能为力，不能为她做些什么，看她这样的拼命，好象也是要拼命的要活着一样，即使命运给了她不太好的解说，她也好象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证明些什么。妈妈一直无法忘记那一幕，想到这些，心便会痛，一直无法忘却。不管姐姐犯多大的错，每每想到这些，便心疼得无以复加。
你们也闹了许多的笑话，有时想想，真是又辛酸又无奈啊，你们晚上饿了也要吃奶的，有一天晚上，姐姐先醒，就先给姐姐吃，刚吃没多一会儿，妹妹也醒来了，看见姐姐在吃，本来哄她要她等一会儿，可她拼命哭，无奈，只有将姐姐换回来。妹妹吃得津津有味，将姐姐放在另一边吃，妹妹不干，也弄不好，所以只好作罢，奶奶抱着姐姐，拼命哄她，可姐姐扭头看一眼妹妹吃得正香，就扭过头去哭两声，再扭过头来看两下，再扭过头去哭两声，如此三四次，看还是没有动静，索性哇哇大哭起来。妹妹倒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吃着，强行抽出，还抽不出来，只能由了她，后来将此事写成信文寄给爸爸看，不知他是何种感受。
从你们出生到妈妈出来打工，这一段时间妈妈有记一本厚厚的日记，事无巨细，心里想什么便写什么，出生后，你们的一举一动，以至后来连你们吃奶的次数，妈妈都会记录，这些或许是妈妈以后的一笔财富吧。
4
一岁的你们 ，真是可爱，一样的衣着，一样的虎头虎脑，胖胖的，手臂上的肉一圈一圈的，一点不象女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妈妈回去帮你们过生日，正是夏天，你们啃西瓜啃得飞快，特别是妹妹，一块接一块，眼睛还盯着没吃完的西瓜。正是要走路的时候，非要别人牵着你们走路，瞧着让人眼晕。过完生日后，将外婆她们送走，妈妈也要赶回去上班了。临走那天，奶奶送我，看到你们俩站在小孩特制的枷椅上，不知事的看着我，仿若你们根本就不认识我，我就这样看了你们一眼，两眼，然后走出门去，心里难过得要滴出水来，总是要这样转身离去，却无法留在你们身边。这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中难过，却不敢回头，一路感伤，风尘仆仆的回到中山。你们那样小，还是有奶便是娘的时候，看到你们那样孤独无依的站在那，那个场景，每每想想，妈妈心中总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在漏水，堵也堵不住。
5
你们两岁的时候，因为心中实在牵挂，考虑再三，将你们接来待一段时间，想看看你们。奶奶晕车，和大姑姑一起来的，因为人太多，加上你们太小，也没有地方去玩，实在没地儿去，下了班，我们便会将你们带到楼顶玩，可是你们真的是不要我们，对我们，你们竟如此陌生到底了吗？都不要我们抱，到最后连靠近都要哭，这样的架势真是完全没有料到，吃饭也是，全是奶奶一手包办，寸步不离，这就是我们自己不带孩子的后果，我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与伤心，这样的孩子，让我措手不及，虽然孩子还小，但我的心里还是很失落的。妹妹霸道些，完全占住奶奶，姐姐有时都不能拢身，还打，姐姐也想靠近奶奶，只能小心的搬了小椅子贴身坐到奶奶身边，以得到宠爱与温暖。这样的情景真是让人心酸，可是我又能怎样呢？这些年我不是时时受到这样的折磨吗？我也时常幻想着想再生一个孩子，然后自己尝尝带孩子的滋味，让我也尝尝孩子亲近自己的气息。可是这些可能永远都无法再接触到了，你们已经长大，那种小时候的依赖与亲近，那种幸福温馨的场面我是无法享有了，虽然我最大的愿望是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可是老天就是这样的戏弄人生，这些我都无法得到，我苦苦奋斗却到现在还没有达到这个目标。虽说我带了你们四个月，可是这短短的四个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妈妈走的时候你们或许还在睡梦里，你们甚至没有想到要找妈妈吃奶，我也是一个多么失败的母亲，每次想到这些，我的心都会有要撕裂的窒息，喘不过气来，所以有时真的就强烈的想要再生一个孩子来了此夙愿，可是条件有限，我们到底还是有理智，不然，我们不顾一切，你们或许早已在我们的身边了。这些年，妈妈没有一天过得快乐与舒心，总是想到你们小的时候，想到你们的现在，想到你们的将来，爸爸妈妈努力的工作希望可以给你们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与将来，但是能力有限，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在这样的奋斗着。
到了年底，就两岁多了，外婆和姨妈也想你们得很，早就在催要接我们回去过年，所以就在预先安排，争取早点回去过年看看你们。终于到了年底，早早就将东西备下。到家了，你们在奶奶的引导下，怯怯的叫着我们，现在终于好一点，肯叫了，听奶奶说，也有人开玩笑戏弄你们，说奶奶就是你们的妈妈，你们也会争辨，说不是，妈妈在广东打工。听到这些，还是有些安慰，奶奶从小照看你们，心疼你们，打心眼里的对你们好，可能就过于宠溺了，好得让我嫉妒，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因为奶奶的心里眼里就只是你们，我们是否回来都没有影响，或许还怕你们对我好，而减轻奶奶的份量，故而处处跟妈妈作对，甚至对妈妈不闻不问，这次的回家是妈妈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道伤痕，每每想起，心中依然有痛楚，以致于以后都不敢回家，不想回家，能回避就回避。
6
在姨妈的嘱咐中，在外婆与音姐姐的眼泪中，在舅舅与舅妈的挥手中，我们启程回湖南。途中转了几次车，你们在车上睡着了，我们一人抱一个，还要拿行李，不得已弄醒你们，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一撇，要哭，还要哄半天。一路跌跌撞撞，停停顿顿的，总算到家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过了几天，便要回打工的地方了。我们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们便有些敏觉了，只好哄她们说，我们收东西去小姑姑家。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还是有了感情，就算再委屈，看到这些，心中还是安慰的。在小姑姑家，我们吃完早晚饭，便要出发了，本来在玩的姐姐，看到我们背着包要走，觉得很突然，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表达才能不让我们走的意思，好象又没有别的办法，便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着不要我们走。这时候突然觉得很辛酸，姐姐伤心的挽留，这样的舍不得，让妈妈于心何忍。奶奶去哄姐姐，我们便赶紧坐车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但后来，小姑父还是将你们带了来，还去玩了一会玩具车，分散了你们的注意力，才可以走得安心些。那一年，路上结冰，车子走得很慢，走走停停的，甚至还在韶关堵了车，堵了十多个小时，晚上十点多，舅舅发来信息，说舅妈生了，一个儿子，这真是在心思低落的寒夜里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舅舅也终于当了爸爸，总觉得还没有长大的他，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妻子，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孩子，真是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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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姐姐就是一个懂得照顾妹妹，情深意重，很大气的一个小孩子，点点滴滴，都透着她的大方与不在意。妹妹相比，就显得小家子气一些，自私，不愿分享，占尽好处，还欺负姐姐，得理不饶人。我真是替她担忧，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立场想问题。就这样拖着，一直到她们长大。
曾听奶奶说，妹妹在放学的路上用棍子逗蛇玩，姐姐赶紧回家告诉奶奶，奶奶听得心惊肉跳，听得我们也吓出一身冷汗，后来才知是死蛇，不知要说你们胆大，还是无知无畏，没有惧念。我们对于你们的管教方式与爷爷奶奶的完全不同，为此我们经常起冲突。一个要管，一个就要护，在你们小的时候，妈妈的心都要被伤透了。可是为了你们，妈妈一直在坚持，一直在改变自己。
因为家里有老人有孩子，所以家里从来没有断过养狗，每天去上学时，狗都要送你们去，放学了，接你们回来，可惜的是，这些狗都换了好几个，因为乡里有人打狗，狗会经常不见。这些狗陪伴了你们不少儿时的岁月。
长大后五六岁的你们，还曾在我跟你们说妈妈不出去打工的时候，跟我说，妈妈，不出去打工，没有钱供我们上学，没有钱买花衣服，没有钱买糖吃啊。听到这样的话，妈妈的转身还没有这样的艰难。后来七八岁的时候，会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跟我说，妈妈，如果你不出去打工就好了。反过来，妈妈还这样说，不出去打工，没有钱供我们上学啊，没有钱买花衣服，没有钱买糖吃啊。再问，不出去，呆在家里要做什么呢？你们答，陪我们上学啊，早上送我们上学，晚上接我们放学。听到这样的话，我的泪就要流下来，孩子们的愿望，是这样的小，而我却做不到。我们没有参加过一次孩子的家长会。没有陪她们参加过一次活动。我们在她们成长的过程中，又尽到了什么样的义务呢。你们也明知不可能，可还是会说，这些，让妈妈欣慰。妈妈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妈妈在努力的奋斗，希望可以早一点实现这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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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你们，已经十岁了，什么都听得懂，什么意见都会表达，还批评妈妈为什么老是穿黑色，妈妈做的不好的，总是要提出来，好象要以妈妈为榜样，对妈妈的要求总是要讨价还价。之前姐姐还偷偷的问我，你们现在是不是讨人嫌。我答，现在狗都嫌。姐姐便笑。
曾问过你们，如果再要个弟弟怎么样，妹妹考虑了一番，一本正经的道：你们有我们两个，足够了。我们哑然失笑。也曾经抱别的孩子说，这是妈妈生的弟弟，姐姐大哭大闹不止，不肯理我们。解释过后，才肯作罢。原来在你们的心里，有一种爱叫占有，但不知如何表达，这样的爱让妈妈觉得窝心，还有些隐隐的不安。
记得去年夏令营回去后，妹妹足足在家哭了一个星期，打电话给我都是哭着的，说，妈妈我想你，你回家来好不好。再三的请求，让心硬如铁的我，瞬间泪飞如雨，却只能岔开话题。
这次从妈妈这儿回家时，你们两人的泪，让妈妈的心里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临走的那个晚上，妹妹特别的懂事，最后红了眼眶，眼泪无声的掉下来，敲打着妈妈脆弱的心，姐姐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半夜却躲在被子里，压抑的哭，妈妈搂着你，感受着姐姐大滴大滴的眼泪，心里的痛又滚上来，妈妈已经坠入地狱，再也无法翻身了，你们这样无声的申诉，让妈妈无颜以对啊。可是你们回去后，又好象将妈妈忘记了，长久的不打电话，也不见得有多思念。是否人越长大，便会越沉默。近段时间，你们都不愿接妈妈的电话，妈妈的老三问，没有新意，让你们觉得没什么意思吧。妈妈有时也会抽时间给你们写信，想告诉你们一些事，也不知你们是否能看得懂，希望你们有一天，在回忆时，想到妈妈的，都是让你们受益的话语。妈妈也在努力的做个好人，做个让你们骄傲的人，也希望你们不要让妈妈失望，做个好人，做个善良的人，也希望我们能有早日相聚的一天。
你们马上就要步入青春期了，身体已在慢慢的发育，你们也特别的在意这些，妈妈不知要送什么话给你们，也不知要如何教导你们，毕竟你们不在妈妈身边，还是有许多的限制，唯愿我们不要有隔核，好好的做朋友，妈妈是个严格的母亲，但有时也会陪你们玩，陪你们疯，陪你们写作业，更会严词令色，甚至棍棒相加，但妈妈只不过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过好我们生活的同时，长成一个大写的，善良真诚的，充满自信的人。
在你们成长的路上，妈妈实在做得不够好，但那些感动的点点滴滴，那些心痛的片段，都收藏在妈妈的心里，让它长成了参天大树，妈妈相信，终有一天，它会绽放出花儿一样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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