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张牙舞爪的螃蟹腿一样,在秀莲娘面前扑腾 ”
秀莲十岁那年,左眼生了眼疾,因医疗卫生条件落后,最终她的左眼球留下了后遗症。起先,看东西不甚清晰,后来那只生了病的眼球在眼眶里渐渐萎缩,最后,她的左眼干瘪成了一条缝。说白了,左眼基本上不顶用了。
因为眼疾的缘故,秀莲的面庞也似乎发生了变化,她脸上的重量,好像都往右脸倾斜了。渐渐的,她的脸便有些倾斜,甚至看人的时候,都有些狰狞。
“你看,老天爷看她命硬,专门让她瞎一只眼……啧啧,可惜呀……”好事的村妇们,打着同情的旗号,还在论说着秀莲的“命”。
命硬,眼睛残疾,便是压在秀莲父母心头之上的愁云,这愁云一直弥散到秀莲二十八岁那年。
媒婆这次介绍的人,是一山之隔村子里的丁顺。虽然不是同一个村子,但是丁顺的情况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个叫丁顺的男人,长得尖嘴猴腮,锃亮的额上耸着稀疏的头发。他有一个软踏踏的鼻子,像是硬安在脸上一样,一年四季,都通红通红的。这副尊容,加上穷得响叮当的家,还有一身臭毛病:他吃喝偷堵,样样精通。因而他臭名远扬,根本没人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他。
“嫁给这样的男人,不是把自个儿的闺女,往火盆子里推么!”人们在闲聊的时候,总会得出这样一致的结论。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跟了这样的男人,还能有指望!你说谁也不憨不傻的,嫁给他,图什么?”说这话的老头,将手插进袖管里。因为太过激动,他下巴上灰白的山羊胡须,随着嘴的张合而一上一下地颤动着,
“这个贼羔子,估计得打光棍了,老丁家估计得绝后喽”,旁观者,都不嫌事儿大,这话里,总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所以当秀莲娘听见“丁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堆着笑的脸上,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了。
媒婆看见她脸上的风云乍起,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大姐,这不是咱挑别人的时候啦,你看看,这一年一年的,秀莲越发老相了。再说了,丁顺爹娘说了,只要秀莲愿意,不嫌她命硬,也不嫌她一只眼不好!男人嘛,成家了,自然就会稳当了!”
媒婆的语气,虽然是不紧不慢,但是每一句话,都像张牙舞爪的螃蟹腿一样,在秀莲娘面前扑腾。这媒婆,不知道收了丁顺家多少礼金,挖空心思要促成这门亲事儿。
虽然秀莲娘嗓子里像是吞了几只死苍蝇般恶心、难受,但最终还是像撒了气的皮球一般,木然地点着头。
秀莲百般不愿意,终究还是抵不住年迈父母的苦苦哀求,按当地风俗,在一个冬日凌晨三点,泪水涟涟地坐上了丁顺家的毛驴“婚车”。
伴随着起嫁的鞭炮声,压在秀莲娘心头的巨石消失了。
冬日夜晚的雾气,笼罩在村子里。秀莲娘目送着送亲的队伍,直到耳畔再也听不见拉车毛驴的蹄子踏地的踢踏声。可是她不知道,秀莲的苦日子,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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