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咱都是有手艺的人了,能不狂吗? ”
餐桌上,妹妹剥龙虾正起劲儿,我把脑袋凑过去,一口夺下了她手里的“成品”。我正洋洋得意,那丫头竟然扑在桌上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我剥一个赔给你好了,怎么那么小气?”我不屑道。
妹妹冲我摇头,一脸的委屈:“姐,咱俩多久没一起吃过龙虾了?”
我愣住了,是啊?上一次我俩一起吃这玩意还是小时候呢。相同的口感,不同的是,现在的龙虾是花钱买来的,那时候的龙虾全是我们一只只钓上来的,吃着倍有成就感。
钓龙虾的风潮兴起于我十岁左右,那会儿我妹妹刚上小学,女汉子的本性已经暴露无遗了。跟她混在一块儿的都是些毛头小子,整天不是石头就是飞镖,她还学会了一身荒野求生的本事,山里捡蘑菇,水里钓鱼虾、挖莲藕,总之,上山下海都饿不死她。
妹妹出息,我这个当姐的总是能沾点光的,钓龙虾的本事就是她传授给我的。
从家里偷出一大块肥肉,把它绑在毛绳的一端,再把另一端系在长棍上。毛绳的适当位置绑上一块海绵,把饵抛下水后静待几分钟,但凡是有龙虾上钩了,浮在水面的泡沫就会给你发出警报,你再轻轻一拉,一只龙虾就到手了。
刺激的是,龙虾出没正是热得流油的季节。那些男孩光着膀子坐在日头底下炙烤,他们丝毫察觉不到阳光的毒辣,胸口臂膀晒得通红一大片,但只要拉上一只龙虾,这一切痛苦都瞬间融化成汗水滴答答掉到地上,只留下满满的快乐和成就感。
当然,这些快乐和成就感常常和我无缘。每当我拉起一根空杆,妹妹总是一脸鄙夷的看着我,那眼神,颇有一股要跟我断绝血缘关系的狠辣。可谁让她比我小?敢看不起我,我揍死她。
刚开始我们钓的龙虾还只用来吃,直到那一次,我发现了一个商机。
我路过学校附近的水产店,发现他们那儿的龙虾特别畅销。于是我跟老板商量,想把我们的龙虾卖给他,价格绝对优惠。本来就是双赢的生意,老板没多考虑就应下了。
收购龙虾的事一传开,我们这群小毛头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要搁以前,钓龙虾在大人眼里就是不务正业,现在倒好,谁要是周末在家睡懒觉不去钓龙虾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务正业。
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那种滋味别提有多傲娇了。我和妹妹在家里的地位蹭蹭往上涨,每天的零花钱从原来的两毛直升为五毛。开玩笑,咱都是有手艺的人了,能不狂吗?
特别是我阿奶,发现了我和妹妹身上的吸金特质后,对我们是百般殷勤。周末早早就起来做好早饭,把钓龙虾要用的工具全部准备妥当,然后才叫我们姐俩起床。出门之前她还会给我们准备好茶水点心,那服务,别提有多周到了。
我们在河边一待就是一整天,戴着大人的草帽,坐在小马扎上,眼睛直溜溜望着水面,生怕会错过哪个大家伙。
一到中午,我们的眼睛就不再只盯着水面了,我们开始望着前方的林荫道。总会在那个时间,阿奶挎着篮子慢悠悠地向我们走来,篮子里装的是两碗刚出锅的饭菜和两根绿豆味的棒冰。我一般情况下都是先对棒冰下手,可我那高逼格的妹妹,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饭后甜点这个词,她会快速的把饭扒进肚子,然后,再一脸享受的吃完那根已经化得差不多的棒冰。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我跟妹妹最亲近的时光了。
长大以后,我们在各自的城市里打拼,工作、生活,处处充满压力。坐在河边钓龙虾,这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儿,如今却成了记忆里最清浅的念想。说真的,还挺怀念那段被烈日炙烤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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