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张向竹门摸去,差五步,低沉的狗叫已响起 ”
十九岁的那次私奔,我忘不了,小芝说。
1990年,小芝初中毕业,没再读高中。当时讲究学门手艺,吃穿不愁,父亲海山也肯为她花钱,三年间,小芝学过修表、裁缝、美发,最终选择在县城开理发店。
半年后,开拖拉机的大张成了她男友,却遭到父母强烈反对。
大张家里条件不好,除了两间破旧房外,还有生病的老母亲,这也是他三十四岁还没娶老婆的原因。
初次恋爱的小芝,应了“女生外向”那老话,和父母吵了一架,被关在沿溪村的家里,不准出门。
大张找了小芝的闺蜜小欢,让她告诉小芝,第二天凌晨一点,会去接她,以熄灯亮灯三次为号。
沿溪村前有条溪流,深时有一人深,浅时不过膝盖。溪上的桥,是用两块水泥楼板并起的,下撑五个桥墩,做为来往两边的唯一通路。
小芝家占地三百多平,在村子东面桥前第一幢。海山夫妇睡在西屋,小芝在东屋。为防止她偷偷离家,海山弄了条土狗,锁在天井外的竹门前,有了动静就叫唤。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多,大张开着拖拉机,跑了一个多小时,在离沿溪村百余米的山坳停下,拎了几块肉骨头,悄悄向小芝家摸去。
那晚天不作美,明月当空,大张不敢桥上过,反正那是枯水期,水浅。
涉水到对岸,大张很快找到小芝的家,他蹲在野草中,等着暗号。
野外蚊虫多,即便穿了长袖,抹了清凉油,也架不住它们的狂暴攻势。
大张看了好几次手表,月光下,秒针一刻不停。平时一眨眼的光阴,此刻长得让人厌倦。
好容易到了十二点五十九,大张突然听到了涉水声。
十几米宽的溪面上,流淌着月光,黄橙橙的,毫无异样。桥墩下黑暗依然,声响似乎来自那里,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十来米前的东屋,电灯突然一闪,又一灭,重复了三遍。
暗号来了,大张悄悄向竹门摸去,还差五步,低沉的狗叫已响起。
他慌忙将抓着的几块肉骨头,顺着竹门下的空隙抛去,这是对付狗狗的糖衣炮弹。
狗不叫了,里面传来轻急的脚步。竹门后的立杠被拔起,小芝闪身而出。
大张拉着她的手,往桥上急走,
眼见到了桥的另一头,大张又听到了涉水声,这声很清楚,就在第一个桥墩处。
两人惊慌下望,见水中一人,戴头灯,穿雨裤,正仰头打量:“小芝,这么晚了干啥去?”
是隔壁的二堂叔,他喜欢晚上电鱼。
小芝不敢搭话,转身和大张跑起来。
“诶,你跑什么?”二堂叔愣了一下,想起海山说过的话,突然大叫:“海山,快起来,你女儿被人偷走了!”
这叫喊如狂风,村里的灯火如油水滚沸般,纷纷亮起,呼和、回应也此起彼落。
大张知不妙,拉了小芝狂奔到拖拉机处,一把推她进副驾驶,立马开车。
村里有摩托车在轰鸣,小芝甚至从杂乱声中听到了父亲的怒吼。
山道弯曲,勉强可两车同行,拖拉机疾驰,眼前弯道多又急,所幸凌晨没人。大张玩命地开车,起初身后有摩托车的追击和人们的骂声,十五分钟后,都不见了。
“我们怎么办?”小芝有些怕了,这下丢了父母和自己的脸面,那些碎嘴的婆子们,一定会说她是跟野男人走,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吧?
大张沉默,半夜偷人女儿这事,到哪儿都说不出理,可谁让小芝父母要干涉他们呢?
拖拉机发出剧烈咳嗽般的震动,前面就快上大路了,他们别想再追上了。
可一转弯,小芝呆了,大张差点将拖拉机开下山路,砸进三米之下的田里。
眼前火把通明,十几个后生骑着摩托车,挡住去路。是海山借了村长家的电话,打给这边的亲戚,让他们拦人。
身后,摩托车的轰鸣越来越近,直到震耳欲聋。
这次私奔,最终以大张被狠K一顿,小芝被带回家中而结束。
后来,大张和小芝还是分了,各自找到了各自的幸福,这深夜私奔的经历,从此成了他们难忘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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