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夫百代之雄，奇节阔志者多以锋芒著世。厉声疾色，如山崩而人畏。生而有鸿鹄之向，于绝地而求胜。然龙有九子，才分二类。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而万物莫能与之争。此过于前矣。
草本微末，发于穷地之中不觉自鄙。或生原野，有疾风骤雨之危难；或处山壁，承此地背阳之苛求；或长于道，车毂之运而旦夕则毁；或崛于岸，海潮崩而惧惧然尔。所谓衢圮难存，争交必危也，莫有险于草者。
起视四境，难于者岂为一？先此地必有原野而作生，然原虽大，雄者多也。夫风雨因天力而肆虐，摧百木而盖野，何论草焉。继而城耸阙立，巍巍然如泰山于顶，逢市必开，陌上何以立足，长道更无寸阻。稍瞬而过，即奄奄不能挺举。次者仍逢另类，有花木之分，有牛羊之别。前争所养，后危其身，自苦力微不若，卑首藏毫。语不能诉大屈于人，日犹有八方厉险。更论四时有异，几番春寒陡峭，夏炎火燎，秋风萧瑟，冬雪风高，多难可有比者，戚戚然见于人世，又闻鄙陋之言，喻其寒门，无兰芝玉树之貌，庭花百色之颜，故穷尽所不能语而作文，凡此论尔，受众者多矣，大毁其形亦大行于世，世人甚愚莫过于此，微草之悲何能言也。故草以其处地之苦，性方大异于兵戈之利，此间因由多矣。
兵戈百炼之精，初生即刚，受万千锤炼而显于战，战必向胜，故兵戈断则不能用，过刚易折，争强多伤，生有铁石之材，煅以火舌之热，百磨而不出，一战则显锋，环此辈之人，以时短而耀辉，凭坟丘而埋骨，故比之草长，生而无依，零星籽缀风而翔，无地丁之携爱，胜浮萍之孤苦，存于偏僻之土，积微能于自身，受百难而少言，故养以沉静之性，佐之多学之思，取各方之力以艰生，美细微之处而得存，以难燎之势布于八荒，此谓之，壮矣。
故草凭绝地而寻生，取万物精华以存亡，不以出身自陋，不为磨难卑己，闻人言不戚戚，处万境不堕志，终胜于天时地利而百折不殆者，岂能与之争，故柔韧之道，叹其近于大道，独行于世，恨吾言穷，莫尽其意也，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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