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实中更多的是萍水相逢,相忘于江湖。 ”
我最为感到骄傲的能做出过的最大的努力,是我重新对一个女同学表白的事情。
我二十七岁那年的一天,我在一家礼品店闲逛,身边一个陌生女孩的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当时她拿着一只画着花纹的白色瓷杯对身边的男孩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买这个送你吧。
男孩大咧咧地问她:这算什么生日礼物,就一杯子。
女孩斜视他:你傻啊,送男的一杯子就代表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你爱要不要。
我的心突地一跳。我没有听到他们之后的对话,那时我猛然领会到是一个叫南嘉的女孩的一往情深。
南嘉是我的大学同学,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关系,我们一起逛街游玩,一起读书学习,我明白她对我的好意,但我还未决定是否正式确立与她的关系。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傍晚,南嘉来到自习室把我叫到了外面,将一个包装好的方形纸盒塞给我,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就转身离开。
我不禁心中欢喜,我对她的礼物充满期待。南嘉走远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当我看到那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白色马克杯的一刻,我的喜悦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在最庞大最美丽的时刻化为乌有,我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就和这个杯子一样廉价。
我已经不知不觉中将感情的深浅与礼物的轻重联系起来,我根本没有意识到,除了母亲,她是唯一惦记我生日的人,那只水杯是我收到的唯一的生日礼物。
那天之后,我渐渐疏远了南嘉。她始终不知道我的突然冷淡的态度因何而起,她没有当面问我原因,而是一天晚上塞给我一张字条:我的一块石头,为你磨圆了自己,可你还是棱角分明。
我回复她的字条上只有含糊其辞的一句:我们不合适。
直到毕业她出国深造,我失掉了与她的联系,有关她的最近的消息还是两年前的一天下午,我收到她的短信:昨夜顺利诞下一女,母女平安,勿念。
往事重现,我呆呆地站着,长叹了一声。那对情侣扭过头,两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不久之后,我和一位大学同学在一家饭店见面,他历经了多地的辗转后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工作。吃饭时,他问起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摇摇头。他笑道:“你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矫情,差不多就得了,哪有那么合适的”
他说的对,我也一直努力说服自己渐渐相信,能遇到同类是可遇不可求的事,现实中更多的是相濡以沫,是萍水相逢,相忘于江湖。
又说了几句,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我:“你知道吗?南嘉回国了。”
我对南嘉的近况一无所知。
此前,我几次回忆起南嘉,我的回忆是试图理解当初自己是如何轻易获得一个女孩的青睐的。在我无力把握的现实中,曾经在某个四目相对的时刻就能够开始的感情已经与物质暧昧不清了。有一次,我在梦里又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蹲在喷泉旁,落日的余晖涂在她的身上,几只白鸽在半空振翅飞翔。南嘉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微笑看着我。她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嘴唇上也好像稍稍得涂抹了口红,她为喜欢的男孩精心打扮了自己。
我从梦中醒来,心酸地看着这个惹人怜爱的女孩,我突然悲伤地发现,我永远失去了她,而一份真挚的爱情也将永不再来。那一刻,我将要流下了热泪。
同学见我摇头说不知道,他的表情略显意外:“你不知道?南嘉回国有大半年了,她跟那个外国男人离了婚,自己带着女儿过。”
我的心狂跳不已,简直让我难以呼吸。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和南嘉再度相见的场面。
第二天中午,我来到市中心一处繁华的路口,打量一条街道上的一座高楼。南嘉工作的公司就在那栋大厦里。我并没有决定去找南嘉,我只是想看到她,看到之后呢?我没有想好。
我在路口站了一会儿,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女人从大厦走出来,向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我激动不已,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出她的名字。
南嘉不再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可她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好像我与她并未间隔漫长的时光和坎坷的生活,而是昨天在一个街角走散,今天转过另一个路口又遇见。
我走在南嘉身后,与她保持着距离,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设计与她的邂逅,我也不确定她看到我会有怎样的反应。
南嘉在一个路口转了弯,我跟上去转过街角,却失去了她的踪影。我的眼前只有穿梭的人流。那个时刻,我像一个走失了母亲的孩子惊慌失措,只知道在原地打转,突然我又笑了,泪水涌了上来。
隔着往来注视我的人群,南嘉站在一家商店的门口看着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我凝望着南嘉,我仿佛看到一道道橘黄色的光在她的脸上不断闪过,那是往昔岁月的影像在飞速流转。当变幻的光影消失,南嘉的脸上是目中无人的平静。
我望着她,仿佛在等待着,可等待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注视南嘉的目光中洋溢着疼爱,我看着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南嘉静静地看着我,当她朝我露出亲切的笑容,我懂得了自己的等待,于是我也微笑,我感到了大欢喜。
人生路上 我们需要勇气和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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