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觉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不知该去哪里 ”
文/闰哥儿
1.
初秋的早晨,天刚微微亮,我找了块没有被泪水浸湿的被角,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打开门,一阵凉风裹着雾气迎面吹来,不觉打了个寒颤。
我撑着铅一样重的脑袋,缓缓走向村口的站台。说是站台,其实就是几块文殊河里捞起的石头,堆起来的,常年累月,风刮日晒,原有的棱角已经磨平,太阳一照,还泛着油光。
我把毛衣往下拽了拽,伸出的衣角,恰好可以用来垫在石头上,让身体保持一下温度。四下无人,只有东边的路上照射过来几道阳光,害得我总以为是开往城里的巴士,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
这时旁边的白杨树,在风的鼓舞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听出了神,好像父亲跟母亲昨晚说的悄悄话!
2.
“真真还小,咱俩都走了,小孩心里不难受吗?”
母亲正想接着说下去,怀里的弟弟突然哭了一声,手胡乱地抓着找奶吃。
“来,乖,吃这边啊!那边没奶了呦!”
父亲瞅了瞅正专心吃奶的弟弟,自言自语道:“你要不出去,咋弄呢?这两个破小子,将来长大,得花不少钱啊!”
“况且你现在奶水还不够,到了那边儿,我给你找个临时工,起码还可以赚个奶粉钱。”
母亲摸了摸弟弟发黄的脸蛋,长叹了一口气:“哎,你要是前几年不鬼混,咱至于过现在的日子吗?”
父亲没敢吭声,他知道自己理亏,便伸出右手把母亲和弟弟揽在怀里,希望宽阔的臂膀,此时能发挥点儿作用。
“要说你去说,我跟真真可开不了这口,我一会儿去把衣服再多装几件!”母亲把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的,几个早已打包好的编织袋,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们跟这栋住了8年的老房子,显得并不是那么合群儿!
“那行,我去说吧,孩子大了,应该会理解的!”
父亲披了件军大衣,走向了东屋里7岁的大儿子!
那一晚,是我记事起听到的父亲讲话最多的一次,从此再也没有打破这个记录。
3.
东边的柏油马路上,突然响了一声喇叭!这时我才意识到已经7点半了,开往县城最早的一班车,从太阳升起的方向呼啸着开来了。
我马上站了起来,朝绿皮巴士挥了挥手,省得师傅又中间绕道跑了,新来的朱师傅,已经干了好几次这样儿的事儿,以至于我们村好几个准备南下打工的年轻夫妇,误了车。
这次朱师傅,俨然是看到我招手了,还给我回了个喇叭,仿佛是在为我的懂事儿鼓掌。
“哎,师傅,停下,这里有人上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薄雾里传了出来。父亲拎着大包,气喘吁吁的朝我跑来。
“你喊啥喊,你家的大家伙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还能把你阿明落下。”朱师傅笑着接过了父亲递来的烟,帮忙把行李装上了巴士下面的车厢。
“呀,弟妹也走啊?”朱师傅看着抱小孩的母亲,一个劲儿地砸吧嘴儿!临上车的时候,朱师傅瞅了瞅我:“哎,这都是啥世道啊,家不像家,孩子不像孩子?”
“朱师傅,您白(别)说了,小孩儿已经够难受的了!”母亲用白眼瞅了一下朱师傅。赶紧过来用手揉了揉我冻僵的小脸蛋,母亲的手,还是记忆中那样的温暖!
“真真,在家听恁奶奶的话啊,我跟恁爸过年就回来了。”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妈,你放心走吧,我在家会好好的!”
母亲没忍住眼泪,抱着我亲了一下脸颊,又亲了亲怀里的弟弟,上车走了!
我望着远去的巴士,久久伫立在路口,感觉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不知该去哪里?
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心语:直到后来在书本上学到“迷茫”这个词时,村口站台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这种迷茫感,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我有着强烈想跻身主流社会的意识,却往往止步于自卑,因为台下没有本该有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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