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刚退休没两年,就得了淋巴癌。在北京治了两年多,专家说,不能再治了,身体太虚弱了,回家慢慢养吧。回到家,又找了个专家看了,他说,可以治,于是继续化疗。
最后一次去看她时,已经瘦得不成样了。我买了一盒阿胶,她埋怨说,那么贵的东西,买它干啥,太浪费了。不过很快又跟小姑讲服用方法,叫小姑给她炖了吃。
然而太快了,没过多少天,姑姑就突然去世了。后来听小姑说,姑姑那天精神特别好,也很兴奋,不停地说话,小姑跟她说:检查都没有癌细胞了,过两天就办出院手续,回家好好养。第二天清早,表弟醒来,姑姑已经去世了。
我们家是个大家族,火化那天,全家浩浩荡荡百十来口去了殡仪馆,本来姑姑病了这么久,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也不是太难过,但一看到遗容,都忍不住痛哭失声,到最后大家都互相劝,但谁也忍不住。姑姑是她那一辈第一个去世的人,我们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姑父的老家也是农村的,因此打算把她葬回老家。奔波了近百公里,到老家天就快黑了,我们被安排在镇上旅馆里,离开了那个场合,大家又恢复了平静,晚上没事,许多人凑在房间里斗地主,吆五喝六。
第二天上 午,按当地的规矩,我们娘家人要在近午才能过去,带上大礼,走到村口等他们家人来接。大伯和我父亲主事,按我们家的规矩还准备了一只猪头、四只猪蹄,一条猪尾,代表是一整只猪。大伯找了两根葱,插在了猪的鼻孔里,看着颇为滑稽,我只想笑,却不敢笑。
在村口,表弟和表妹过来接娘家人了,站在供桌的正前方,正好跟那猪头面对面,那猪头紧闭双眼,鼻子里那两根大葱长长地伸出来,直指表弟表妹。表弟表妹大概从来没见过这场景,一开始吃了一惊,然后脸上就不自在了,使劲地抿嘴、咬牙,我就站在猪头后边,跟他们对脸,看他们难受的样子,很担心他们会忍不住笑出来。
偏偏仪式十分长,我就这样担心地盯着他们,盼着赶快结束。表弟表妹后来都把头低下了不敢看,牙齿咬着下唇,分明已经从鼻子里笑出来了,总算是没有笑喷。
仪式终于结束了,表弟表妹赶快转过了头,我看见表弟抹了把眼泪,不是哭出来的,是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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