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事发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那是我被关在派出所时,燕子给我买的麦当劳。仓促间套餐剩了一个汉堡来不及吃,一旁的保安看见后,赖了吧唧地说:“这个你带不到分局,给我吃吧。”话音未落就从我手里薅走了。比起他早上要我坐在空调下吹冷风不许动、下午暴打光顾粉红小发廊的油漆匠之表现,眼下薅走汉堡的态度倒着实和善了许多。
“管教好!”102门内传来的声音。一个人出现在铁门内侧,因为背光,无法看清面目。伴随着哗楞楞的开锁声和一声“进去”的喝令,我进了号门。
里面板儿上乌压压坐满了人,光头、纹身、横肉,不乏其数,其中一个大汉脚上绑着粗重的脚镣,因为块头大、动作慢,所以将身子转向我的时候挪了好几下,脚镣发出的哗楞声,听着比刚刚开号门的铁索声沉重了许多倍。此人的眼神与其他一双双陌生的眼睛都集中盯在我身上,轻蔑、挑衅、敌意,各种不友善的眼神投射过来,令我不禁心里发毛......
“蹲下!”刚才门后的黑影已经转到我面前,瞪圆了眼睛指着墙根对我喝令着。显然,黑影是号儿里的重要人物。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位置是在厕所门口的墙根处。我静静蹲下,那感觉如同刚才在哨兵面前蹲下相仿——自此,尊严也没有了。
“板儿”是号里的榻榻米,包着三角铁的木板台子。其占全屋地面面积80%,而号里80%以上的时间都要在“板儿”上度过。号里的老大因为睡觉时在“板儿”上靠近门的第一个位置,所以称作“头板儿”;挨着老大的人被称作“二板儿”;睡在第三位置的,称为“三哥”。这些“知识”是多年前一个进来过的老哥讲的,如今真真切切地见到了,也即将坐在板儿上、谁在板儿上,但不知要坐上睡上多少年,不知道坐着睡着能不能安生。
“叫什么?”一个中年模样的人问。他坐在首排的中央位置,一条腿盘在身前,而另一条腿向侧前方伸着,膝盖竖起,同身侧的手便搭在这膝盖上。显然,他是头板儿。
“顾晓海。”
“因为什么进来的?”
“伤害!”
“什么伤?”
“骨折。”
“操!傻逼!凑数进来的!站起来!把衣服脱了!向左转一圈!再向右转一圈!”
“嗯?警察要求脱衣转圈,怎么这里又要这样?”我心里嘀咕着,但还是依照喝令做完。转弯360度,忽听有人喝道:“去!到漏儿里把自己洗洗,特别是胳肢窝、鸡巴裤裆那些长毛分叉的地儿!身上不许有味儿!洗不干净让你睡漏儿里!”
发令的正是刚才在黑影里的人,他的调门儿比头板儿还高。能紧接着头板儿之后高声喝令的,肯定就是二板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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