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短暂，却也心影婆娑，甚至有点惊心动魄 ”
当大哥把那块粉色的手帕送给唐小娟时，唐小娟起初激动得不行，嘴里惊讶地喊道：“哎呀，好漂亮！”
大哥也咧嘴笑了，但唐小娟的笑容又很快没了，把手帕塞给大哥，说道，“不要，还不知道拿的哪个女孩的！”而且掉头就走。
大哥赶紧追上去，说手帕是刚结婚的表姐送给妹妹的，妹妹太小，就就拿来了送你。唐小娟这才一把拿走那块手帕，尽管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情愿，但嘴角浮起了笑容。
那天中午，唐小娟告诉大哥下午课外活动时间陪她回一趟家，取点东西，要大哥下课后先到校门口外等着。
唐小娟的家就在小营镇，离小营高中二里多地，唐小娟平时住校，高兴了也回家住两晚。唐小娟兄弟四个，只她一个女孩，是她爹娘眼里的宝贝。
整个下午大哥有点心神不宁。大哥感到爱情还没怎么展开呢，就要穷小子见丈母娘，有些担惊受怕。
他想着这是不是唐小娟的有意安排？但唐小娟没明确告诉自己。唐小娟行事总是飘忽不定，一会儿嬉笑，一会儿娇嗔，嘴上说东，心里想西，大哥根本把握不住唐小娟。谜一样的唐小娟让大哥神魂颠倒，不知所措。
此时，大哥对自己的一身行头很不满意。上身是一件浅灰色洗得泛白的中山装，这是我爹年轻在县气象局工作时穿过的衣服，两个肘部已经磨出了窟窿，被我娘用一块黑布补上了，看上去格外扎眼。而且我爹个子高，大哥个头有些矮，那件旧中山装穿在大哥身上就有些晃荡。 大哥曾不止一次地要求我娘给修改一下，都被我娘拒绝了，因为我娘打算把那件衣服作为传家宝，大哥穿完了让二哥穿，二哥穿完了让我穿。果真，等我上初三时，有次我去县里参加作文竞赛，我娘才让二哥脱下那件中山装让我穿了一天。那时，我的个头还没窜起来，那衣服完全掩盖了我的屁股蛋儿，让我看起来像个短腿侏儒。
大哥对自己的裤子也不满意。裤子是用老粗布做的，大哥平日里爱干净，又嫌弃那老粗布颜色太重，就经常洗，都洗得泛白了。
大哥对自己的鞋子也不满意。鞋子是我娘做的布鞋，右脚的大拇趾那里已经顶出了一个破洞。而且鞋面上也沾染着泥巴。
在那一刻，大哥对自己的家庭开始心生不满。多年后，一直到今天，大哥不止一次地谈起对家庭的不满。他说，如果我爹不在1961年从县气象局辞职回家的话，大哥可能接父亲的班说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他说若不是文革耽误了他的学业，他定会考上大学拼出一片锦绣前程；他说，若不是家在农村他也不会当一辈子农民。大哥对自己人生的不顺总是归因于家庭和别人，而从不反思自己，且振振有词。其实，大哥梦想的是城市生活。
那天，大哥决定借衣服装点门面，说是去拜访我爹的一个老朋友。大哥心眼多，谎话张嘴就来。那时的同学都很热情，纷纷慷慨解囊。结果，班长把一件外穿的蓝色绒线上衣借给大哥，有个同学把自己的草绿色军装裤子借给了大哥。但鞋子不好借了。那时，男生都爱运动，又大多穿着布鞋，很多布鞋都是露着脚趾头的，没漏的几双不是大就是小。
“李栋，我有一双新的军用胶底鞋！原本打算上体育课穿的，现在还没穿过呢，”身后的刘开梅说道，“我去给你拿来吧。”
刘开梅没等大哥说话，就跑出教室去了宿舍。
大哥说，那双胶底军用鞋是刘开梅的在青岛部队的姐夫给她的。
大哥穿上那双军用胶鞋后，感觉特精神，那鞋对于农村的大哥来说就是昂贵的奢侈品，但鞋有些大。
“李栋，脱下来我看看！”刘开梅说道。
大哥就脱下鞋给刘开梅。刘开梅在后面捯饬了一会儿又给了大哥。这次鞋里多了一双鞋垫儿，鞋垫白底子，上面秀了一枝梅花，含苞欲放。显然，鞋垫儿是刘开梅自己鞋里的，还带着温度。
“你绣的？”大哥问道。
“恩！”刘开梅答道，低头看书，再不理大哥。
大哥看到刘开梅的原本白皙透明的耳廓变得有些微微发红。大哥内心突然升起一丝无名的情愫，就像黎明挂在青萍末端露珠里的一米阳光，尽管短暂，却也心影婆娑，甚至有点儿惊心动魄。大哥来不及的多想，就被周围的同学打断了思绪。
“李栋，英俊啊！”
“李栋，你这是去相亲吗？”
同学们纷纷开着大哥的玩笑。大哥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尽管自己穷，那也是深山出俊鸟，底子好。
终于熬过了一个下午，大哥赶紧到学校大门口等唐小娟。
“李栋，你小子穿这么精神，干啥去？”是班主任林国华，林国华身边跟着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大哥知道那是他当兵的儿子林锦文，这几天休假探亲，据说是当空军。林锦文本原本长得帅，加上那身军装，很是英气逼人。
“爸，我去操场活动去了！”林锦文转身向学校的操场走去，连转身、走路的动作都是那么帅气。
大哥没敢在学校大门口等，那里人多，大哥就在离大门一百米远的拐脚处等着，那里有棵大槐树，树底下有几个老人聊天，有只花毛的大公鸡在树荫下踱步，脖子像安了弹簧，脖子一伸一缩地动。唐小娟就让大哥在这里等，她不想人别人知道她和大哥的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可能她也不甚明了！
不远处，有个老太太坐在马扎子上，歪头看着大哥，张着没牙的嘴在笑！【故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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