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真懂事儿啦，没白养活。 ”
文/闰哥儿
1.
乡镇的初中，不比县城里管得严，一周就可以回家一次。
可能是几天没见到我，现在一回来，叔叔家的人表情很轻松，笑着问我在学校里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受欺负？我都一一摇头说不。
只有当婶婶突然指出我的车胎没气了，赶紧去厨房拿充气筒，弯腰帮我打气的动作，才一下子让我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
那种不一样的感觉，还慢慢滋生长大，我感觉整个人这一晚，都弥漫在一种被关怀的气氛当中。
奶奶依然像往常一样，到楼上陪我聊会儿天，除了说一些关怀的话，还会絮叨一下婶婶做的冒失事儿。我一改往日的不耐烦，第一次跟奶奶有说有笑，听她唠叨了有些犯困，奶奶帮我掖好被子，下楼休息了。
这时，在学校疲惫的身子得到了彻底地舒展，我伸手熄了灯，几道月光，透过窗户斜射在水泥地上，把杨树叶舞动的影子也带了进来。
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由重到轻，直到与这夜的静谧融为一体。
2.
在家里待了两天，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放松。回到学校一连几天，这种愉悦的心情，还散发着余温。只有当听到气急的老师破口大骂时，才渐渐把脑袋埋到桌子里，不想被老师看到那凹下去的两片酒窝，误以为挑战他的权威。
而邱浪则因成功激怒了生物老师，而在背后咯咯儿地乐着。一到下课铃响，他又大摇大摆地从后门儿抱着篮球，冲了出去，完全不理会老师的白眼和藏在心里的谩骂。
女孩们儿还沉浸在刚才老师的谆谆教诲中，完全没意识到下午上完最后一节体育课，就星期了。男生则一个个像炸开了锅，有说有笑，向操场奔去。
体育老师向来简单直接，接下来开始布置任务：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向右看齐。跑步一千米，压腿10分钟，剩下自由活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办公室，与其他老师抽烟，聊天，只需要一只眼睛远远地望着操场，就没有一个人敢偷懒儿，大家都忌惮他那身上的大块头。
任务完成，留给打球的时间就15分钟，邱浪总会抱着球不放，拼命地在女同学面前表演杂耍，引来背后火辣辣的目光。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没了抢球的心思，时不时拿出手表来看，默念着“10分钟，5分钟，下课。”
我解开外套的扣子，撒丫子跑向了学校超市，刚到卖零食的柜台，一堆女生已经把我包围了，咿咿呀呀地跟售货员说买这买那。
我拿了一包日本豆，从人群中，把自己拽了出来，心里开始盘算着回去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拿出来？奶奶会不会怪我乱花钱？
只听这时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才意识到中午饭没吃，剩下的钱都给叔叔的丫头买日本豆了。我慌忙收拾起浮现在脸上的笑意，跨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赶，心想说不定能赶上奶奶今天蒸的肉包子。
3.
还真没有白费我那骑车酸胀的双腿，奶奶一看到我回来，忙招呼我去灶屋吃刚出锅的包子。
我选了一个个儿头大的，一把从中间掰开，粉丝，豆腐条顺势折断，乖乖地躺在包子肚儿里，肥瘦均匀的五花肉被蒸汽榨出的油，夹在面团与馅儿的中间，来回游走，张嘴就是一口，都能听见肥肉在口腔爆裂的吱吱声儿。
“嗯，奶，真香。”
“乖乖，你慢点儿吃，锅里还多着呢！”
“奶，我饿了一路了，慢不了，太香了，嘿嘿。”
“咋，中午没吃饭，是兜里没钱了吗？”
我忙停下抖动的嘴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打哈哈说：“没有，吃了，跑一路又饿了。”才蒙混过关。
这时婶婶闻声来到灶屋里，也被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逗笑了。我不好意思地用手抿了抿嘴巴，不知怎的，不想让婶婶看到我的狼狈样儿。
走到院子里，听到丫头哭闹的声音，我没进去哄她，而是一口气跑到楼上，把一包日本豆塞进怀里，跑到了丫头屋里。
她看到我掏出的零食，立即不哭啦，而是伸手去抓我的手，嘴里循环播报着三个字。
“我要吃，我要吃……”
婶婶嘴里吃着包子，从院里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死妮子，就你馋嘴，给你吃包子。”
婶婶一推门儿，抬头看我在屋里喂丫头吃东西，紧锁的眉头立马舒展开了，眼睛瞟向我手里一颗颗圆滚滚的豆子。
“咦，留着钱在学校吃饭，还给她捎啥东西啊？”说完顺手接过了我递给她的一捧豆子，忙把肉包子从嘴巴上挪开，放在了桌子上。
“嗯，这外面的东西就是好吃啊，嘎嘣儿脆呵。”
不一会儿一大袋豆子，就见了底，婶婶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剩下的让你奶尝尝吧。我把袋子递给了她，也跟着来到了灶屋。
“你看恁孙儿给你带的好吃哩，真真懂事儿啦，没白养活。”看着奶奶吃了一颗，欣慰的样子，我才笑出了声儿。
眼瞅着婶婶手里空空的袋子，我竟比自己得了奖状还要开心。从此仿佛找到了如何让家人夸我的答案。
嘴里不禁跟着蹦出一句：“好吃了，下次我还跟你们买！”
婶婶嘴上说着不用，可脸上却是极其赞成我的决定，而只有奶奶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了，转向灶台，拿了一个肉包子递给我。
“多吃点儿，中午饿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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