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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阵痛三十四:天使折翼

“ 你,去哪了? ”

希檬从杨妈妈的语气里,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事情要发生,或事情正在发生。是单位的事?他是消防员,以他特种兵的身手,不会是工作上的事。那会是什么事?

又给他家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她更加疑惑难安。大姑紧跟着也脱不开身,不能亲自去找他问清楚。她心急如焚。

周末,姐和姐夫过来看望,见她愁云满面,问原由,她欲言又止。

下午,乘大姑熟睡,姐对她说:“我已请长假照顾我妈。你去找杨洲吧,既然你和他已经……在一起,就是彼此爱的证明。你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和他登记结婚。年龄不够,你姐夫已帮你想好办法。既成事实后,你大姑就无法反对了,反对也没用。”

见她犹豫,李沫用眼神鼓励她:“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你姐。”

她低头彷徨,结婚也算是重要的事情,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嫁掉,总觉得廉价轻佻,可除此又没有别的办法。而爱情真的需要法律保全,才能让彼此安心、放心。“就这样吧,相爱才最重要”她在心里说。

……

她忐忑地扣开他家的门,杨妈妈一个人在家。

她问:“阿姨,他去哪了?”

杨妈妈言辞闪烁,冷漠又异常客气。她敏感地意识到,噩梦,不只存在夜晚……

她失魂落魄地跑离他家。

杨妈妈刚才的话像把锋利的刀,不停地在她的心上切割,“不要再找他,他上个月已结婚;反正你也不在乎;他伤心欲绝,你毫发未损……”后面的话,她都没记住。

此时,她紧紧地抓着刀刃不放,痛得天旋地转,蹲在路边呕吐不止,直到整个人都吐空了,无物可吐,痛却还在心里,仿佛发酵的酒,一波一波往上翻涌,涌到咽喉处就卡住了,吐不出来,咽不回去。

她第一次感受到死神的临近,它游走在一呼一吸之间,喉咙被它掐住,只是掐住,并非一招致命,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在拼命挣扎,死神却仰天狂笑,等待她束手就擒。

有路人问她“怎么了”?她才明白此时的狼狈,绝不能突然倒地,惊动他人停住脚步看笑话。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牵引着脚步往回走。

再过些日子,自己就十九岁了。活了十几年,经历了无数疼痛。今天,才明白一个事实:疼和痛不是一回事!小时候挨打是疼,疼在表皮;现在是痛,痛在骨髓。这种体验可以让人瞬间带着微笑,心甘情愿赴死。终于知道娘死时,为什么脸上带着安然的笑容,那是对生的厌倦,对死的蔑视。

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喘息。

起风了。寒风吹起地上的雪,落到脸上、脖子里,又迷了眼睛,只轻轻一揉,就泪水横流。

她抱住自己发抖的肩膀,想,太冷了,总不能坐在这里一辈子。起身,只觉头晕目眩,只好原地又坐下,泪水又流到脸上,竟然那么热!落到雪上,雪融化成水,水也是热的;不一会,满世界的雪都融化成温热的水,自己就漂浮了起来。温暖的感觉,真好!……恍惚中,听见路人甲对路人乙说:大冷天,这个女孩子坐在路边半天了,可能精神有问题,要不要打120……

她抹去泪,微笑道:“不要!太热了,我在这里凉快一下。”

路人散。她想,此时落难在外,被陌生人看笑话真是丢人!还是回家吧这样说来,那个家,总比陌生场所好一些,关上门,头蒙在被子里哭,就没人看见了。

她脚踩云朵往前走,在熟悉的路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一刻,仿佛时间停住了,她心弦颤动,喜从悲来,衣袖擦去泪痕,要向他问个明白:你说过非我不娶,现在……告诉我原因!

走近看,不过背影相似而已,并非心中所想所怨所恨之人。唉!她笑着哭出声,又敢紧捂住嘴。

……

安静地回到家,虚弱地微笑,跟姐说:“民政局今天休息,明天也休息。”

姐猜测,他俩之间肯定出了问题。想电话问杨洲,见她此时面色苍白、丢魂失魄,知道她伤得不轻,不能当她的面问,万一真相是最糟糕的那一种……

她假装没事,让姐放心回家,说:从今以后,大姑由我全心照顾。

……

姐走后,她关上门,坐在自己床上拆纸鹤。

她的手灵巧而柔软。曾经和他说,从两个人相爱开始,每天叠一只,看一辈子能叠多少只。

他欣喜地说“我要让你叠很多很多,多到装满一间屋……”

她冷笑,“装满一间屋?还不到两瓶,美丽的谎言就气球一样破了”。他妈妈说他上个月结的婚。心痛着算了算日子,拆掉十只,到此为止。

瓶子里少去十只,空出了一些地方,像磕掉门牙的豁口,又疼又难看。又拿出红领巾,铺平细看。当年,傻傻地问“你去哪了?”竟然一语成谶!

她抱着瓶子和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坐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呆呆地望着他家的方向。夜空中的星光,和楼里的点点灯火,那是生命在交织。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不知坐了多久,大姑用手杖戳了戳她的肩膀,说:“冷!进屋!”

她木雕一般没有反应。大姑手杖敲打在瓶子上,刹那,瓶碎,那些纸鹤飞落一地。

她瞬间活过来,怒火腾起:“你想怎样?!让我走是吧?好!我走就是了!我早就烦你、烦你这个家、烦这个世界了!”

大姑面无表情地扶着手杖站在她身旁,伸手拉她,说:“不让走,不走!”

看着地上那些棱角分明、散发着幽暗之光的碎片,她眼泪掉下来,这些都是自己曾经爱的秘密和对未来全部的希望。现在,该让它们消失了。这个冰冷的人世间,再也没什么牵挂。

她小心地把它们捡起来,连同那些与他有关的东西,倒进秋天挖好的树坑里,先在上面盖一层雪,再用土堆成坟墓的样子。然后,单膝跪地,木然地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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