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种奇形怪状的饺子摆了一桌子 ”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日子一天一天的在枯寂和无聊中过去。
有一天,我在木垛上工作的时候,居高临下的远远的看到一个有些瘦小的人影沿着那条小路走过来,走到货场的时候,站在木垛下面看着我,他捂的很严实,戴着帽子,围着围巾,从木垛上面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漏在外面,他在下面冲我招手,喊道
“哥们 ! 是中国人吗?”
我擦,说的竟然是中国话,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过中国话了。我停下手里的活儿,从木垛上爬下来。
“是 ! 是 ! 我是中国人!” 中国话听起来竟是这样的亲切,甚至有些急切的回答道。我有点兴奋,还有点疑惑,我实在想不出怎么可能在这个荒远偏僻的原始森林里,连俄罗斯人都很少的地方遇见中国人。
“你好,哥们,在这儿竟然能遇见中国人!太好了!我们公司在这不久前也刚开了一个小货场,我刚过来没多久” 他说,看的出,他也觉得很亲切
我更加吃惊了,在这种我怀疑俄罗斯的地图上都不一定显示小地方,竟然还有别的中国人能找到这。
“你好,哥们 ! 我终于又听到中国话了,太特么好了” 我和他握了握手说
“你叫什么?” 我问
“陈忠”
“叫我小华就行” 我说
“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你们怎么来的?” 我问
“哎,咱们就听领导安排呗,老板说要来这个地方,咱们就来呗。” 他说
“在这种地方竟然能遇见中国人,简直太神奇了。” 我说
“可不,我听给我运货的司机说这里还有一伙中国人,就按着他告诉我的地方找过来,开始找到的是你们住的地方,那有个做饭的卷头发的俄罗斯人告诉我,你应该在这,我就找过来了”他说
“那你住在哪?你们货场在哪?” 我问道
“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我领你去看看”
“”呵呵,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走,咱们去看看吧。” 我说完,我们便一起朝着他的货场走过去。
他的货场在我们之前的老货场稍稍更远一点的地方,老货场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我竟然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又平整出了一块空地,什么时候又拖过来一个小铁皮房。
铁皮房里很小,有点直不起身,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炉子,他平时就住在这里,中国人在外边,都不容易呀!他的条件比我要艰苦的多,我们至少有做饭的窝窝,有房子,和他一比各方面竟然都很好,他这一个小铁皮房,没电,没水,要自己生炉子,就这样孤零零的在这荒山野外。突然觉得自己原来一直很幸福。
他的小货场里已经到了一点货,不多。他说他平时不总在这,基本半个月来一次,一次在这住三五天,处理完运出来的货就走。
那场大雪他也在这,下雪前他刚刚到这,好在是带着食品来的,原本打算在这待三天就走,食品也准备了三天的,但是一场大雪下来,
“我特么靠着那点东西,坚持了八天,差点没特么饿死在这。” 他说。
真的都很不容易。
“哥们,我们这有车,也有人,基本上不差什么,都有,你这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 我说。
我们在这儿和他相比的话,算是个大公司了,我们这几乎什么都有,我在他面前还有一点点可笑的优越感,也看得出来,他也极力的想和我处好关系。
其实老板们是不希望我们走的太近的,不希望把本公司内部的情况透漏给其它公司。但在这种情况下能遇到中国人,实在是太亲切了。
如果说日本人说有路就有丰田车的话,我觉得他们稍稍有点吹牛B,但是如果说中国人说有人就有中国人的话,我觉得一点不夸张,顽强的中国人,拼搏在世界各个地方,所有你想的到的和想不到的。
这次见完面之后第二天,陈忠就走了。就像他说的一样,半个月左右他会来这里,待个三五天就走,虽然他回来的时候,有时间总会来找我。但我无聊的时候也经常会去他的小铁皮房,不过大部分时间那里是锁着门,没人的。
他来找我的时候,也经常托我去浆果镇的时候,给他捎回来一些食品,或者生活用品。
维克多每次去浆果镇,我一定要跟着。也算是证明一下自己没有完全被“文明社会” 彻底抛弃
头发已经很长,我们去浆果镇的时候,让他带我到镇上的理发店剪了一下头发,我不认为这的理发店比窝窝更有水平,唯一的差别就是窝窝用推子直接推,是光头,这是在推子前面加一个卡尺,然后推,比光头更长一点。像一个长出了一点头发的和尚。这种理发店 ,我也能开一个 ,不需要什么技术水平。
和维克多去的次数多了,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那些拎着酒瓶晃晃荡荡的神仙们,上午的时候基本看不到,应该是大多还在睡梦中,或者还没醒酒。只有到下午的时候才会不知从哪冒出来,迷迷糊糊的一群一群的聚集在一起。
发现这个规律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需要买什么我就自己开车到浆果镇,在中午之前赶回来。
我太喜欢这辆橘黄色的吉普车了,就像一匹不需要照料,不挑食,敢于走任何路的野马。所有的坑坑洼洼基本都无视,避震很硬,开起来很颠,却也很野性。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挂挡的时候要小心,因为档杆会一不小心拔出来,然后么,刹车也太好使,车喇叭不响。
快到圣诞节了,两个工人是共青城的,离的还算比较近,都放假回家了,这只剩下我,窝窝,维克多三个人。
维克多的家和我们公司总部一样,在哈巴,如果回去的话时间不够。我后来听海哥说他有一个酒鬼老婆,我觉得他也好像不想回去。这边也离不开他。我也一样,放的这几天假,时间来不及。
窝窝无家可归,他老家是乌克兰那边的,他说在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家,后来他们离婚了,如果离婚的话俄罗斯的法律对男人惩罚的很厉害,房子肯定是要给女方,有孩子并且有正式工作的话,每个月还要付工资四分之一的抚养费。窝窝说其实离婚是因为他老婆跟了别人。
离婚后窝窝便拎着一个包四处流浪,俄罗斯有很多这样的人,在某个地方,和某个女人觉得比较谈的来,便留下了和这个女人生活一段时间,某个时候觉得不开心了,或者女人觉得够了,他们便拎着包,继续,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孩子。
我问窝窝又多少个兄弟姐妹的时候,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状,很认真的掰着手指头数
“一个,维达力,第二个是 玛莎,第三个是…… ” 他停下,想了一下接着说 “好像是叫吉马”
“第四个叫什么,我忘了。 对,是这样,我有四个兄弟姐妹”
刚说完他又想了一下说 “不对,应该还有一个,对,是的,还有一个,是五个”
窝窝像是算了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最后总算给出了一个不知对错的答案
他的家庭观念不深 其实这种情况也算正常,并不少见。当然,我说的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人。
窝窝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能吃饱,还有住的地方,穿的他似乎并不在乎,那件格子衬衫,好像从来没换过,脏了就晚上的时候洗洗,第二天接着穿。
过圣诞节,是要有圣诞树的,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我托那个白白胖胖的司机,给我从山上弄下来一棵圣诞树。果然他再来的时候给我带回来一棵,这家伙给我搞来了一棵三四米高的,房间里是肯定放不下的,我们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堆,固定到了院子里。正常来说上面还要挂一些什么彩球,彩灯,彩带之类的。在这儿,这些就不要想了,但至少我们的圣诞树比一般的都高,这就够了。
这天, 窝窝已经准备了挺多菜,鸡腿,鱼, 沙拉,都有。我说我们在中国,过年是要包饺子的,维克多笑笑说 “那好吧,咱们这也按中国的,咱们也包饺子”
窝窝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挽着袖子上阵,开始包饺子。他们的饺子皮是先擀成一整张面片,然后用酒杯在上面一个一个的扣出来的。
窝窝包的饺子,应该是按乌克兰那边的方法,包完后要把饺子的两端像前面弯一下,然后捏到一起,是圆形的,有点类似于馄饨的样子。维克多包的饺子,扁扁的,立不起来。我包的则是纯纯的中国的,一个一个的像元宝。各种奇形怪状的饺子摆了一桌子,维克多说这像联合国开会。
晚上,我们都没喝太多,其实在这很少喝酒。即使喝也一直很克制,喝的差不多就不喝了,主要是担心窝窝,他是那种很容易彻底放飞自我的人,极容易彻底沦落成一个酒鬼。
吃完晚饭后,窝窝又来了一个酒后必备的节目,伴着音乐跳了起来。
一个还算不错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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