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晴好天气叫停。
晨起,窗外,高天上,铅色的云块一团又一团地从山头的一边聚过来,而后又一团又一团地向着山头的另一边归去。霞光被掩在云深不知处,独留青灰色的天,以及我眼眸里青灰色的期待,如幽燕一般振翅高空,即便飞累了,困了,倦了,也不觅一处地方栖息……
我就这样守候在夏末的窗边,期盼于日子的深处,所思所念所盼开始悄无声息地发芽。此刻,仿佛觉得与我对膝而坐的生活并不是我触手可及的生活,哪怕铅云再铅色一点,灰天再灰色一些也并非是我想要的。我所想要的生活是在阳光燥热的时候有拂去尘埃的雨水不期而至,当雨水真正成了不速之客时,心头又一次投进了灿烂的阳光。生活在别处,生活在现实的另一面,这才是我目光中满含着的期盼,而那雾锁楼台,烟迷津渡的朦胧,虽迷离,但绝不是我对生活期盼的画面。
转身处,回眸间,生命中曾有多少有血有肉的期盼如窗下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可终究还是经不起一轮又一轮红日的曝晒,或以半蔫,或以干枯的姿态,逼得我们垂头复垂头,甚至连心怀对理想的期盼,也被日子的皮鞭抽得体无完肤。于是,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际遇里,我们想到了放弃期盼,放弃系于身上的负累,即便有轰然崩塌人生的可能,那也无所畏惧。于是,在潮起潮落的人生舞台,我们宁愿选择成为台下吆喝呼喊的观众,也不愿真正去做一回人生的主角。在远去期盼的日子,我们的确嗅到了自由的芬芳,别人的扬帆起航,再也无关我们闲庭信步的信仰。生活若能这样勾勒,尚好。可,时间一久,时日一长我们总会感到沉甸甸的无聊在叩响心门,无聊到无以复加,悔恨便泪如雨下。于是,在日落人散,举目凝望心归处,又一次陷入了迷茫。难道我们就这样在一滩微澜的日子里做一叶在原地打转的扁舟?要知,这一叶扁舟亦载不动生命几多忧,几多愁。
时光抽根于泥土,遐思如叶摇曳风尘。何去何从,是低头沉默,还是拍案而起?锈蚀的心锁开始锁不住荡漾的春潮,逃避亦多为懦夫之举。擦亮双眸,甩开双臂才是拥抱生活的新姿。当我们携着期盼,向着远方梨涡浅笑时,这才猛地发现,那些曾与我们一起起跑的人都已绝尘而去,而我们却还以着尘埃落定的方式,在自我幽闭的空间徘徊又徘徊,及至,徘徊等同于沉沦,错过一夜昙花开落的追寻。
人生路漫漫,若能,持一卷安暖不问世事惆怅,守一段馨香寻觅诗酒田园,该有多好!那些打上生命烙印的苦痛痕迹,便会浅淡成一抹嫣然;那些埋在日子中的爱恨情结,便会在豁达与谅解下长成岁月的浅笑安然;那些历经的沧海桑田,等待的海枯石烂便会续写成最美的诗歌。如此一来,站在岁月的彼岸,沉浮于苦痛爱恨中,我们便可化身为舟,双臂作桨,向着远方挂帆!可到最后,试问又有几人得偿所愿,所盼?恐怕,心想事成者也寥若晨星吧!
忆往昔,我们曾沉溺于安闲,远离奋斗,好逸恶劳,青春卷不起风潮,年轻执笔出苦涩,但那都属于了曾经。看今朝,风帆正启,百舸争流,而青春正好,期待正盛,我们为何不在峥嵘岁月里涌起生命的浪涛?是的,对岸繁华三千,自渡才是拯救之道。比如,此刻欲雨,云层渡不了霞光,只有霞光自渡,才能日破浓云,天光乍泄。人生路上,自己是自己的船,自己才是自己的菩提。
临窗而坐,不知多久。微微仰望,铅云中夹涂上了几抹白,略透亮光……我想,这迟来但不会缺席的霞光终会闪亮登场,一如期盼战胜放弃,希望终战胜绝望……
真的,于事于物于人而言,心怀期盼,一世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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