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头发渐渐地长了起来,虽然谈不上蓬头垢面,但也的确有点显得不太精神,按照我的惯例是每半个月剪一次发的,但正月例外,因为据说正月里剪发死舅舅的,我老舅在高唐,虽然见面机会寥寥,不过他老人家规矩颇多,我要是剪了发回老家万一被他老人家看到,估计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嘀嘀咕咕,尤其去年他做了一个心脏支架手术,整天小心翼翼的,我宁肯少要点自己的形象,也不愿意破坏他的心情。
按照血缘关系说,舅舅并不是我的亲舅舅,他是母亲的表弟,外公家只有母亲一个孩子,按照农村讲究不能断了香火,舅舅自小就过继到了外公外婆家,和母亲的感情也颇深,据老人们说当时父亲母亲结婚的时候舅舅是最不高兴的,因为姐姐去了别人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自然对父亲也是带有孩子的敌意,直到我出生以后,感觉自己长了辈的舅舅似乎才原谅了姐姐姐夫,他比我大上十岁左右,从我记事起就经常带着我爬房走屋的调皮,刚学会自行车就把我放在后座上到处乱跑,至今我胳膊上的一处伤疤就是他骑车翻到沟里后把我摔伤后造成的。
后来我一直在外地读书,和舅舅见面不是很多,他则慢慢的成长为我们村有名的能人,无论是种庄稼还是做点小买卖,都是脑子极灵活的人,四里八乡朋友也极多,有段时间有人介绍起我来就说这是谁谁的外甥,看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就有点不自在,当时的我心高气傲,对舅舅其实很多看不上眼,总觉得他市侩的不行,他自然也对我有些瞧不上,好几回听他和父亲母亲聊天,对我上学的选择嗤之以鼻,觉得农村孩子去挤独木桥,纯属白耽误工夫,我俩甚至有一次发生过冲突:农村阴历五月间是麦收时节,家乡有牛怕种麦,人怕过麦的说法,夏季多暴风雨,麦子成熟的时候连续几天哪怕不吃不睡也要把麦子收割好了归仓。
我作为一个半劳动力干着干着就累的躺在麦子上睡着了,舅舅来帮忙,看我这幅样子觉得我实在偷懒,很不高兴的批评我说作为一个农民,懒馋是最不可以容忍的缺点,我正睡得香被打扰后本就不高兴,见他又嘟嘟囔囔,便不客气的顶嘴的顶嘴说,谁是农民?你才是农民!我现在上着学呢好吧。他气得脸都白了,甩手走人。以后几年我俩见了面都互不搭理,直到我被大学录取,我故意打听到他在家的时候去给外婆报喜,见他晒晒的样子,便摆出一副很尊敬的样子喊他一声舅,他忙答应,这样才算和好。
后来我回家次数逐渐少起来,每年也就是能见上他二三次,后来表妹在济南上学,他过来探望的时候才偶尔见见我,表妹毕业时候我本来在济南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让她上班,但舅舅总觉得女孩子在身边安全,我也就没有坚持,现在回老家的时候和老舅攀谈,这是他最后悔的事情。
和舅舅相处最长的时间是母亲在省立医院做手术的时候,舅舅当时一直住在济南,陪母亲说话,照顾自己的姐姐,甚至比我这个儿子表现都好,听他和母亲讲小时候姐弟俩的故事,讲以后的一些打算,才觉得舅舅是一个性情中的好男人。
身边总有一些平常的人和平常的事情让你无法忘怀,平平淡淡处尽是爱意无限,不需要刻意记住什么,就像不需要刻意忘记什么,懂得珍惜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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