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要我陪他喝酒?关乎我的底线和声誉啊! ”
来这里的几个月,除了厂区就是镇上那条又短又窄的石板街。因为出过女工被强奸的事,一向自视除了几两肥肉再无美貌可言的我还是从心底里升起一丝小小的胆怯,听从了姚金他们的忠言:下班没事,别出去乱逛。
那天正在宿舍里看书,同宿舍的小姑娘美子叫我:“夭夭姐,陪我出去转转,买东西好不好?”小姑娘边说边朝我走了过来,我连忙合上书,脑瓜子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反正呆在宿舍也没事,不如索性陪她出去走走,姚金他们三个这个星期都倒到晚班了,平时除了办公室就是宿舍,自从素云走后我这下班的日子过得也真够自闭的。
离厂区门口不远的的那两间矮屋就是个商店,黑瘦干瘪的商店女主人,大部分的时间总是苦着一张脸,但付钱给她拿东西的麻利劲还是值得肯定的,只见商店矮小的柜台前围满了人,南腔北调夹杂着女人尖声尖气的呵斥孩子的声音。
离商店还有三四十米距离,就着昏黄的灯光,我隐隐约约从商店走出的三五个人影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且瘦的个子,特别是走路时前后用力的甩手动作,让我深信这个人肯定是徐华。可是他今天不是上晚班么?是偷偷溜出来的还是请假出来的?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打转。
我突然有意识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见徐华的手里提着好几瓶啤酒,看见我竟然悄悄地将塑料袋往身后拢了拢,都说做贼心虚,一向滴酒不沾的徐华要干嘛?竟然连班都不上了?
“今天你不是上晚班么?怎么有时间出来?”我直来直往的性格让我压制不住心里的疑惑,还没等他开口,我连珠带炮的问了起来。
“我请假了。”徐华的声音有些低沉,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些萎顿颓唐,跟他时常自诩的王子形象相差甚远。
我们四个人里,就数他的私生活多姿多彩,陪交际花吃了几次早餐后不知道为什么又乖乖地自动归位到我们四人餐桌,我凑到他的面前悄悄地不怕死的问:“这才几天就被别人甩了不成?”
他居然不恼不羞地把我碗里的肥肉夹到他的碗里,我这人天生有些洁癖,不愿意和人共用餐具和食物,自从他知道我的这个恶习后竟然总会在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使出这招,每次都害得我情绪失控的惊叫出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关切地问向他,只见他摇摇头,手指用力的勾了勾塑料袋。
“那你买这么酒干什么?”我指了指塑料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问道。
“没事,就想喝点。怎么你要陪我吗?”他竟然话锋一转,眼睛突然向上翻了翻,眼角竟然露出一丝苦笑来。
喝酒这事我自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做过,当年我考上中专家里办升学宴时我都滴酒不沾,现在要我陪他喝酒?这事可关乎我的底线和声誉啊!
可是别说我们不只是同学,还是亲密的工友加战友,我们之间的情谊就是兄妹,哥哥有难处,我就算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当个情绪的垃圾桶责无旁贷。
我撇下美子,交待她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就随着徐华的步子走到当初她和交际花相依相偎的那块草地。都说触景生情,我正准备劝他另外找个地方,他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全然不顾那条雪白的牛仔裤会不会被草汁浸染。
“你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当我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确信刚刚出门前脑袋肯定是被门夹过的,要不然就是临走前喝的那几口水进了脑子。他的状态还用问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废话么?
可是安慰人这种事我可能天生就有些迟钝,只见徐华拿出一瓶啤酒,直接凑到嘴边用牙齿使劲一磕,随着“啵”的一声瓶盖应声落在草地上。
“有什么事说出来吧?你这样喝闷酒解决不了问题的,说出来也许会轻松些。”我想起了小说里经常看到的这样场景,往往这种情形的最后,酒让人身醉心明,最后的最后,酒就让他身心俱醉,毫无意识了。想到我除了有些胖但实际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躯要如何将这具魁梧的躯体运回厂里,想想身上的毛孔就立了起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能够阻止他将所有的啤酒灌进肚里,那我还有是希望让他踉跄着步子回到宿舍的。
“我失恋了。”他突然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啊!”我只觉得犹如晴空霹雳,失恋?可除了交际花我还没有听说他还和谁恋爱过啊?他都好久没有陪交际花吃饭了,所以他们之间的恋情应该也是划上圆满的句号。
和谁?脑子里飘过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她说我们性格不合适,可是我们一直都相处很好啊?甚至连嘴都没有吵过!”一大口啤酒吞下肚,徐华竟然带着哭腔陈述失恋的理由。言语里满是回忆和不甘。
我脑子里还是稀里糊涂的摸不着南北,他口里的她到底是谁?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好,竟然连我都瞒着,如果姚金和陈龙也知道的话,那他们瞒着的就是我一个人。想到这里,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伤感。
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掂量我到底在他们的心目中有没有分量,眼前这个被情所伤的年轻人才是重点。
塑料袋里有整整十瓶啤酒,想想十瓶啤酒让他像喝凉水一样三下五除二的灌下去后果无法想象,我轻轻地握住了他仰头大喝的瓶身说:“不就失个恋嘛,值得这样要死要活的吗?”
“你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失恋了心很痛的!要不你失个恋试试?”他竟然冲着我发起火来。
他吼得太大声,让我猝不及防。我还心里憋着一团火呢,说好的同学,说好的兄妹呢?失恋了我都不知道对象是谁?现在还冲我发火,明明知道没有人追我还让讽刺要我失恋试试?
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应该和他硬碰硬,心里憋着的那些伤和痛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些。
“那你就再把她追回来啊?”我盘腿坐在他的对面,用鼓励的眼神望向他。
“她已经递了辞职信,半个月后就回家了。”他说的有些悲戚,语气里净是不舍和怀念。
“喂,徐华,听你说了半天,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她到底是谁?我才好帮你分析分析啊?”我悄悄地将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瓶啤酒放在身后,没有力气,但这些小伎俩还是要耍的。
“姜萍!”他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来。
姜萍,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在我的印象里她的相貌应该和漂亮无缘,比起交际花来简直有天上地下的分别。
但听说他的父母在日本打工,家境似乎不错。但徐华和她在一起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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