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舌头需要思考 ”
上大学前我一直在我们当地生活,感觉普通话很简单,不过是把我们的方言变一变音调,把每个字吐清楚即可以和中央台的播音员相媲美。直到被大学校门口卖炸串的大妈“当头棒喝”,如梦方醒。
大学开学没多久的一天,我去门口大妈的炸串摊子上买炸串,“大妈,来四串”。我自信满满,感觉我的普通话浑厚而富有磁性、标准而不失典雅。
“十串?”
“是四串”,我重复到。
“十四串?”
“是四串,不是十四串!”我伸出四根手指头,“浑厚”的声音高了八度。
“多少?四十串?!”大妈疑惑而吃惊地看着我。
我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始颤抖起来,伸出手指头,“1、2、3、4的4,四串!”我非常纳闷,我的普通话这么多年在村里只有被模仿从未被超越,这位大妈看来是听力不咋地。
“小伙子,济宁的吧?”大妈对我露出了迷之微笑。
我大惊,莫非老乡?
“你们济宁的学生“四”和“十”都不分。”大妈的这句话让我“浑厚而富有磁性”的普通话颜面扫地,大妈直戳要害我们济宁方言没有平翘舌的区分,最明显的就是“四”和“十”外地人不易区分。
为此,我还和宿舍兄弟们争论不休,我坚持认为平翘舌太麻烦了,远不如我们用音调的升降来表达的干脆利落。外地同学让我背绕口令,“四是四,十是十是,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我用方言背一遍,同学们听到的全是一堆“si”的发音,我试着用普通话去读,结果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连我自己都想捂上耳朵。
我是一个见贤思齐的好青年,不就是平翘舌的问题吗?我借来《普通话》练习了一阵子,结果还是经常会出现张冠李戴的现象,平舌读成了翘舌、翘舌读成了平舌,还不如改正之前觉得顺耳,遂作罢。
后来学校普通话考级,考完,考官又对我露出了迷之微笑,“小伙子,鲁西南那一块的吧?”
结果考了二级乙等,这是当老师的普通话最低要求。
从此,再跟外地人交流的时候,遇到平翘舌的读音我总会顿一下我的舌头需要思考,它应该舒服的平着挤出音节呢,还是把自己委屈起来、就像含着桃核一样吐出一个怪异的音符呢?
纠结的舌头搞得我整个人的交际都变得有些纠结了,悲哀啊。其实,这还真不能怪我,小时候上学,我们许多语文老师都是种地的民办教师,在讲台上用一口流利的土话讲课是很正常的事,压根就没人跟我们讲过什么叫平翘舌,说了20多年自以为标准的普通话,再改起来,难啊!
近些年,普通话推广持续深入,别说上课没人用方言了,就是孩子们平时交流也是说普通话了,有时我跟我的学生用方言交流,他们甚至有的词汇已经听不懂了,更不会说了,这引起了我的思考。
语言、文字、艺术构成了文化的基石,无疑语言对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意义重大。胡适在其《建设的文学革命论》里曾说过:国语只不过是最优胜的一种方言,今日的国语文学在多少年前只不过是方言文学;国语文学从方言里走出来,仍需要向方言文学里去寻找他的新材料、新血液、新生命。这让我心里颇得几分安慰。
普通话还是要学好的,但在生活中多给方言留一些生存空间吧!如是,我们老乡见老乡的热泪才能更加热切,您说si不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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