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是逼着女人给回不了家的男人戴绿帽子 ”
朴世民是个嘴笨的人，被我这么一抢白，立刻抓耳挠腮地想不出应对的话，只能磕磕绊绊地嘟囔，“没...没有的事儿，朴总没说过这样的话。”朴世民有个毛病，一紧张便流汗，他戴着棒球帽特难受，也顾不得难看的秃顶，摘了帽子连连擦着汗涔涔的脑瓜顶。
见到他窘迫的模样，我更是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不依不饶地揶揄他，“朴部长，不当人就不当人呗，反正又不是对我小鱼一个人，只是我这人隔路（北方话，和正常人不一样），忍不得而已。”
老公这时又变回了聪明的那个人，马上顺着我的说法给朴世民补上一刀，“我说老朴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家小鱼回家可没少说您的好处，勤快又正直，可没想到您怎么也跟朴宏图一样不拿手下当人看呢？就说这个过年吧，说是放6天假，可从初二开始小鱼天天上班，没再休过一个整日子，完了还不给一分钱的加班费，哪有这么使唤人的？！您自己算算，自从小鱼到了大力公司之后，两年多时间里，有没有休过一个星期天？原以为调进营销部会轻快些，没成想您还是往死里使唤，就是头拉磨的驴也该累趴下了！她从前没心没肺的阳光着，可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一天比一天郁闷，原来病根都在您这儿呢！”
朴世民此时已是大汗淋漓，涨红着脸解释，“我没那意思，我不也没个星期天可休吗，小鱼起码比我还强点，我特么都快两年没回家了。”
我瘪瘪嘴道，“您是朴总的亲侄子，公司的股东，不能跟我们这些打工的放一起比较，如果公司是我家的，我也没白天带黑夜地不回家。赚的钱在那块，苦也乐意。”
张珺菁插言说，“小鱼啊，现在去哪儿找按时开工资的单位去，我的姐妹给人家打了三个月的工，一分钱没给开不说，去要钱还差点让人给打了。咱知足吧，工资给的也不少，累就累点呗。”
我就着张珺菁的话题问她，“你现在是600的工资？”
张珺菁点头回答，“是啊，我们那批进公司的人都是600。这不比给别的单位打工强啊，别的地儿最多也就400上下。”
我们的工资都是不透明的，每次开资，太会计像做贼一样挨个屋子叫人，每次只叫一个人，偷摸地把蹩掐掐的白信封递到你的手里面。所以，张珺菁并不知道我的工资到底是多少。
我对她笑了笑，“那我问你，如果我说我一个月的工资是1500，你会怎么想？”
张珺菁闻听我的工资比她高出一倍还多，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用眼睛瞅了瞅朴世民，半天没说话。
朴世民此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有些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你看你，说这些干什么！公司的个人工资都是保密的。”
我拉住张珺菁的手继续说，“我就是用工资这事儿打个比方，我的工资是我自己争取来的，里面是有段故事的，情况比较复杂特殊，否则的话也就比你们多拿三头二百的。你听了心里肯定非常不平衡，就像我不平衡现在这些从政府过来的人拿着高工资一样，凭什么活都是我们干的，他们就动动嘴，凭什么我们天天上班，他们就能休双休日。”
张珺菁听的一头雾水，又不好细问，只能故作大方地说道，“没有了，我没不平衡。”
我笑了笑，“没有就好。其实营销部最受累的就是你们几个，每天听电话听到耳根子发麻，自己又没有决定权，分公司的人还不理解，急眼了什么话都敢骂出来，你们还不如传呼台的传呼小姐。”
张珺菁此时已经完全倒向我这面，抱屈着说，“小鱼，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们几个就是传话筒、录音机，对了还有垃圾桶，谁逮着都能骂两句。年前有个分公司的货晚了几天，这让他们库管给骂的，差点就要回来打我。”
朴世民皱着眉头喝住张珺菁，“停~你就别添油加醋地跟着添乱了好不好。”
张珺菁这才不情愿地闭上嘴，此后便不再参言了。
我转头对朴世民说，“你也别说她，委屈的都是我们几个，其实你心里都明白。”
朴世民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是牛部长当家，我也说不上话啊。”
我继续给他施压，“我说的不单单是营销部的这几个人，为什么这次外派经理经牛部长一点火就敢罢工，还不是因为人家在外面委屈了好几个月不让回家造成的，这是最大的根源。你们总拿自己不回延边说事儿，要是服气也成，就怕越比越逆反。”
朴世民听了我的话便低头不语，也不知他在琢磨什么。
老公递过去一根烟给他点着，“老朴啊，这男人半年不回家吧还好说，总有解决的办法，可家里的女人怎么办？上有老下有小的都要一个人忙乎不说，等天黑了，还要自己安慰自己，时间一长，就那千八百块的工资也就失去了诱惑力。关键是你们当初答应了换岗，现在又出尔反尔的不给人家解释，我看呐，这就是逼着家里的女人出去给回不了家的男人戴绿帽子，离婚迟早的事儿。你们营销部现在不提出来，将来出了问题，肯定要背锅的。等两口子吵吵闹闹地打上门，那时候小鱼就是想干了也干不下去了。”
朴世民嘴里嘶嘶着，“莫非牛部长这次也是因为这事儿才鼓动经理们罢工？”
我嘿嘿一乐，“你快别装糊涂了，他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营销部的情况咱俩最清楚，下面的经理也是听你的多于听他的，出了罢工的事儿，他有夏区长在后面撑腰，最后背锅的一定是咱俩。这可不是我在这瞎猜，沈武走前跟我说，他们吃饭的时候牛部长说过，你是至亲，我是奸细，不把我俩整出去，下面好事儿坏事儿都能传到朴总耳朵里。幸亏沈武和李全才还算听我的话，没跟着参呼，否则，你觉得咱俩跟朴总解释清楚吗？”
朴世民点着头掐灭了烟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今晚回去一定跟朴总说实话，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三天之后，朴世民和张珺菁再次造访我家，这次他们带来了一份大力公司的文件，文件的内容是公司的人事调整。一个内容是朴世民和我被调离营销部，公司成立了督察处，朴世民任处长，我任副处长；第二个内容是公司成立家属处，办公室的南主任调去任处长，张珺菁也被调了过去。
张珺菁明显地很兴奋，“小鱼，老板对你的意见是真重视啊，先成立了家属处，为外派经理解决家里的实际困难，找不到工作的家属将来都能进公司来打工。”
我问她经理休假的事儿，她说也在考虑中了，成立家属处就是为了先稳住大家的情绪。
朴世民等我看完文件，拿出一副救世主的派头，“小鱼，这回行了吧，该回去上班喽。”
我好奇地问，“这督察处算个什么部门？”
朴世民铿锵着说道，“生杀大权！”
“恩？”
“就是调研市场，为营销出谋划策，监督营销部和分公司对公司政策的执行情况，对有严重问题的外派经理有直接的罢免权。”
“靠，得罪人啊这是。”
“没那么严重吧，哈哈。单独的部门，给了咱俩一台面包车，最主要的是可以双休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其实这次辞职，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像朴世民猜测的那样，而是不想在牛部长手底下干活，用外派经理休假来说事儿，无非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别把小鱼想的有多么的侠义心肠，说出来的那些义正言辞都是话赶话，至少在说出来之前，我可没考虑这么深远。都是下岗讨饭吃的人，思想境界还上升不到救世济人的地步，私心杂念才是真实生活中的主旋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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