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页
  2. 杂文随笔

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儿

“ 巨大的利益面前,良心总是要被狗吃掉了的 ”

“后门是做技术的人一种无耻的手段,知道为什么我这回又得到厂子的重用吗?也是我利用轨道衡里留的后门,厂子不得不重新启用我。”他很是得意地。

轨道衡是老公前几年给单位做的一个项目,为此他还去了大西北,特意在那家设备厂里呆了两个多月,目的就是学会完整的工艺技术和编程控制技术。

他们厂子是供热单位,有三台75吨和一台130吨的蒸汽锅炉,还有两台汽轮发电机组,是一个小型地方火电厂。厂子每年光是烧煤就要几十万吨,而主管煤炭的煤炭调运科在厂子里是最肥的差事。

所谓靠山吃山,你靠着管煤不吃供煤单位的,那就是个傻子,据传他们厂子的一个没任何职务的小小煤炭调度,每年最少收入十万。十万人民币在上世纪90年代可不是小数,仔细论起来是犯了杀头的罪的。

老公进厂那会儿,曾跟一个煤调在足球场上打起来过,最后吃了大亏。不是因为那小子有多能打,而是厂里一起玩球的工人都拉偏架,当时那小子出手大方,踢完球不是请喝汽水就是请喝啤酒,实在是太有钱了。

老公吃了亏也留了心,打听到这些小煤调全靠着检尺来吃饭,所以才如此牛逼的在厂子里横行。所谓检尺,就是一盒煤(一火车皮)被推进煤场后,卸车之前,煤调拿着一把钢尺来测量装车的高度。这是个良心活,他一尺下去说多少就是多少,没人监督,也没人复检。

这个测量出来的高度,被用来折合每盒车皮装了多少体积的煤,再乘以化验室化验后给出的比重,便是重量,这就是供煤单位跟热电厂结算的标准。可以看出来,里面可人为操作的就是两个手工完成的数字,一个是检尺的高度,一个是化验的比重。

厂子的人虽然都知道这里面存在猫腻,可又不能24小时跟在煤调的后面监督,话又说回来,就是真派个监督的人过去,估计用不上几天也会同流合污。

巨大的利益面前,良心总是要被狗吃掉了的。

关乎到计量这方面,也就跟老公的科室有关,可要是拿到这个检测的权利并不容易,你得有名正言顺归口的仪器设备。钢尺当然不算,就是其它手持红外的测距设备也算不上,那些只不过是工具,工具可以归口任何科室。

老公遍阅当时主流的一些仪器仪表类杂志,他还真就找到一个方法。一个全自动检测火车各节车皮重量的方法,不用停车,几十节车皮一走一过,每节的重量便能在计算机上一目了然。这个就是轨道衡,全名“全自动电子轨道衡”。

93年的夏末,轨道衡项目顺利地在他们电厂竣工,这个项目算上铁路轨道的改建,共计花费了90多万,是热电厂建成后最大的技改项目。老公在里面任第三顺位的主管人,掌控全部的建设要求和技术核心,那年他刚刚参加工作三年整。

剪彩那天,厂里特意请了总厂的大老板和主管局的一把局长等一大堆人参加,还请了当地的电视台和报社,准备后续大肆宣传一番。一阵礼炮过后,七盒煤在披红挂彩的火车头牵引下缓缓入场,带空调的操作间里,老公穿着白大褂,像特么中科院院士一般威严地坐在电脑屏幕前,他后面站着热电厂厂长,总厂厂长和主管局局长,对了,还有热电厂煤炭调运科的科长。

随着电脑屏幕上数字的不断跳动,一旁的打印机同步打出一串数字,后面的几个人领导翘首以盼。

“小刘,怎么样?结果出来没?”热电厂厂长率先发问。

老公抬手把打印纸“唰”的一声从打印机上撕下来,动作干净麻利,潇洒有派,“七盒煤,理论载重420吨,实际检测重量371吨,亏49吨,平均每盒少装7吨,亏损比例11.7%。”他把那张完全是机器自动检测的结果递给了领导。

热电厂的老板脸色腾地变的铁青,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很用力地推开他身后的煤炭科科长,拔腿就走出了操作间。

以往热电厂结算煤炭,可几乎没有装亏损的时候,甚至多为微微涨出一吨半吨的,而这10%的亏损当着众多领导的面,狠狠地打了热电厂老板的脸。

老公说,电厂每年要烧进去40万吨的煤炭,11.7%就是4.7万吨,按最便宜的价格90块/吨计算,那也是420多万白花花的银子。这还是煤调们知道有了机器检斤,特意提前叮嘱了发货单位要多装些,真实的情况还不知道要少装多少。

热电厂的煤炭调运科科长被当场拿下,所有的煤调被转岗去了锅炉车间倒班,一时间,热电厂风起云涌地议论纷纷。

好心人偷偷地在背后提醒老公,“哥们,你注意点,或许会有人打击报复。”

老公轻蔑地一撇嘴,“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哈哈~”

他也的确不用担心,因为起先那些围着煤调转转的煤炭供应商,早转移了目标,我们家每天晚上带着礼品来的人,推都推不开。

老公跟最大的供应商说,“你那当过煤调过命的哥们,放言要找人收拾我,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供应商连连点头哈腰地回答,“刘工,刘老弟!您放心,给他100个胆子他也不敢。我立刻回去警告他,要是敢动您一根汗毛,他的那些破事儿我立马捅给检察院。”

老公哈哈大笑,“王哥,那以后兄弟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哈哈~”

什么是兄弟?能带来利益的才是兄弟,利益过后,只剩分崩离析。

那些供应商找老公,当然也是为了煤的重量问题,他们早就习惯了用80吨当100吨卖,多出来的都装进自己的腰包,没了煤调,只好找管轨道衡的人想办法。

至于他们之间是如何合作的,我一直不去跟老公打听,那些龌龊的行径是国企里留下的病根,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改不掉的。如果你是个正直的人不随波逐流,那离边缘化的结果也就不远了。

实际上,老公跟煤调的矛盾是表面的,实际上是他们的计量室和煤炭调运科之间的利益争夺,没有计量室主任在后面的决策,哪儿来的轨道衡项目。老公也不过是被人拿来当枪使,恰好他还愿意当这个枪手而已。

“后来我跟煤炭供应商合作靠的就是后门,程序也是人设计的,你只要掌握了所有的技术,那打印机打出来的数字还不是你说了算。”老公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你是说改程序?”我明确地追问。

“大概是这样吧。”他狡猾地避开我的眼睛,“所以,当轨道衡突然发了疯地乱蹦数字出来,重装计算机系统也没有用,单位只好把我重新请了回去。”

“你是说,姜悦他们做的控制系统也会留这样的后门,只要朴总不给钱,系统就不工作?”

“我在西北轨道衡那个厂子学了如何装后门的,姜悦他们常年做工程,也会遇到不给钱的时候,所以系统里一定会设计后门出来。这叫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儿。”

我将信将疑,但对那两个整数放下了些许的担心。

不过,在后来我还真遇到了后门事件。那是发生在一个大的石化企业里,因为欠了控制系统商每年升级维护的钱,系统就突然在屏幕显眼的位置上提示关闭倒计时,像电影里核弹即将爆炸那样的渗人。

(待续)

【南瓜屋】“金鱼儿小筑”微信群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zwsb/show/41852.html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