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看是伙夫，若能当的明白，给个副总也能成 ”
我对座山雕的印象，是停留在袁阔成讲的评书《林海雪原》的描写，狠毒、暴躁、诡计多端，是个标准的坏蛋。而朴宏图自从建了工业园，脾气一天比一天大，说话一天比一天狠，你弄清他会在下一秒整出个什么幺蛾子，常常打乱下面部门的日常，疲于奔命地按照他的想法稀里糊涂地去做，或许完成后他又没了下文。
这跟他早些时候突发奇想不一样，那时候他是围着销售下足了脑筋，即使荒唐，下属也知道目的是什么，而现在你会完全摸不着边际。牛部长因为老徐动了自己的利益闹了情绪，死活要把老徐弄出大力公司，朴总没说不同意，但也没表态同意。
大力公司自从搬到了开发区，工作人员每天可以享受免费的午餐，一楼的一个大房间被改装成了食堂，雇了四五个半老徐娘做饭。饭菜还是很讲究的，四菜一汤，每天不重样，间或着还包顿饺子。
食堂是归家属处的张珺菁管理，因为雇来干活的几个人都是外派经理的爱人，说是解决后顾之忧。我离开营销部之后，外派经理家属时常去公司闹腾，无非是公司没按先前说好的轮休，引起了家庭矛盾。张珺菁便提议，招一些家属，把公司打杂的一些活派给他们来干。虽然这招不能平息所有家属的不满，但多少起了一些作用。
有一天下班后，老徐没走，白天的时候他被韩江浩和金刚缠住，说晚上要一起喝点。老徐晃着锃亮的大脑袋说，“喝酒可以，没好菜啊！”
“中午不是还剩那么多菜吗，还不够？”鲜族人喝酒不太讲究配菜，一盘辣白菜也能喝下去一瓶白酒。
老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嘚瑟的太欢了，想都没想地说，“怎么也得弄盘狗肉啊，你们鲜族人不是最爱吃狗肉吗。”
一句狗肉，把韩江浩和金刚的馋虫勾了出来，“走走，一起去市场看看，有没有卖狗肉的。”
老徐拉住两人，“边城哪有卖那玩意的，得去收，或者...去乡下偷。”
接下来三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商量的，要了公司的微型面包车就跑了出去。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返回公司，车厢的坐席下丢着一条死翘翘二十几斤的大黄狗，看样子，是他们开车压死的。
鲜族人平时吃狗肉就是清炖，炖熟后捞起大块的带骨头的肉，狼吞虎咽，他们也不会煎炒烹炸，能弄熟就成。不过鲜族人做的狗皮酱倒是一绝，但那得花费一些时间。
老徐拦住要把狗肉下锅的朴世民，“这好东西这么吃太浪费了，你起开，我来。”
那天刚下班，老徐就做好了一锅香辣狗肉火锅，香气从一楼一直窜到四楼。
朴总正在跟新来的总办孙主任说话，吸了吸鼻子，连下着问陪在一旁的杜月，“小月，什么东西这么香？”
“听江浩说老徐弄了条狗回来，晚上吃狗肉，大概是狗肉的香气吧。”杜月奶声奶气地答道。
朴总也不谈话了，抬屁股就往楼下冲，不利索的腿脚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毛病。
朴总在喝完第一瓶白酒时，突然笑吟吟地对老徐说，“老徐啊，明天你就来食堂工作吧，把培训的活都交给张珺菁。对了，食堂独立，全权给你老徐管，也不用给个什么头衔，原待遇不变。”
老徐第二次被撸到了食堂，却没像第一次被贬那样垂头丧气，这伙夫头让他当的异常有滋有味。我们在弄白老徐去食堂的经过之后，都在背后偷偷地叫老徐为：狗肉伙夫头儿。
陈部长说，来边城这几年，就老徐做饭做菜可口。
太部长，太油腻了，半个月长了十斤肉。
韩江浩说，晚上吃啥？要不再去压条狗回来。
金刚说，老徐，今儿继续喝，看谁的战斗力强。
朴世民说，这活儿才最适合老徐来干。
朴总说，别看是个伙夫，真要是能当的明白了，给个副总也一样成。
牛部长说，操他妈的！
9月中旬的时候，姜悦的公司已经把调味品的温度控制系统全部安装到位，并调试完成，还培训了十几个操作工。朴总和陈部长连着来看了几次，对着两台20寸显示器里一目了然的各个温度点和控制状态的画面赞不绝口，顺道也夸了我两句。那位在会上提议上高档次的计算机技术的市里领导也来了两次，很是满足地说一定能在省里评上“计算机应用科技奖”，大概退税里面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我对这些并不太关心，关心的是姜悦他们什么时候兑现那两个整数。
有一天他们的二老板老冯找到我，面露难色地跟我说，“小鱼，想麻烦你点事儿。”
我知道老冯为人很敞亮，说话也不爱拐弯抹角，对手下的员工也挺仁义。今天见他这个态度，便知道肯定有十分为难的事儿，“冯老板，怎么变了风格了？有事儿你就直说。”
“这事儿其实跟你关系不大，但我们跟大力公司的人又不熟悉，只好找你帮忙了。”老冯先解释一番，“是这哈。合同上咱们签的是3331，头一个3已经付过了，第二个3合同上不是写着货到现场即付吗，可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给。我找过你们财务，他们说要先开全额的增值税发票过去，再给安排付款，日期还不确定。”
我有些不解，“那你们就赶紧开发票呗，越拖不是时间越长吗？”
老冯为难地一摊手，“发票早就开过去了，我们连17%的税这个月都缴了，可是到现在也没给钱啊！”
我歪着脖子看老冯，“你是让我去问问财务？”
“问，我们都问过了，一天拖一天的，总说朴总没签字。你看看...”
“这恐怕不好吧！”我露出比老冯更为难的表情，“替外人向自己老板讨债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会让人怀疑我在里面做了手脚。”
老冯叹口气，“是这么个理儿。可我们也是没办法，缴了税公司这个活目前就是亏损的，现在已经搭进去了两三万，开工资都成问题了。老刘很不满意，天天指桑骂槐的损我和姜悦。人家是大老板，我俩也为难，再说，将来也不好跟他提给你的那部分。”
老冯把关键的东西抛了出来，暗地里威胁了我一把。
我皱着眉头凝思片刻，最后还是摇了头，“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回到家，我把老冯的话学给老公听，他冷笑着说，“你可千万别出这个头，记住没？！”
“我知道啊，这不是没答应他吗。”我心里惦记着那两个整数，“他们会不会反悔当初说的话啊，又没个字句，都是口头上。”
“反不反悔我不知道，但他们做的工程是留有后门的，钱一定会要得回去。”老公很笃定地说。
“后门是什么？为什么留后门？”我一头雾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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